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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古来兵者多不祥(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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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正二月末,春风渐浓,杏花已然缀满枝头,红蕊白英,似飞霞初映云海,灿烂明媚,殊为可人。

却说这片杏林在金陵城西凤凰台下,古已有之。时人春取花,秋取果,佐以山泉,造出不忘春、秋风露等诸多佳酿。太白所咏之“金陵春”与此颇有渊源,故而自唐以降,为人竞相追捧,代有传颂。国初时候,太祖皇帝在上巳佳节携群臣百姓出游,驻跸此地时亦不禁大赞杏子娇俏,美酒甘醇。杏花村之名由是驰名江左。故而此间各家酒肆终日里尽是欢歌笑语,红飞翠舞,无一日不热闹,无一刻不喧嚣,时人呼之曰“小秦淮”。

春风栈,杏花村中最奢靡的欢场。本应是满目王孙掷千金,美人纵歌舞的景象,今日里却杯盘狼藉,血污满堂,处处透着杀机。只见地上散乱着许多残缺的尸身,另有十数名劲装江湖客颤巍巍地擎着手中刀,围了个兀自喝酒的粗豪汉子,逡巡不敢近前。

“要杀便杀,老子奉陪到底!”这大汉环顾一周,厉声喝道,“尔等回去交不了差,左右也是一死,倒不如在这里死个痛快!”他本就生得高大英武,如今又一身血污,杀气腾腾,直如罗刹转生,魔王在世,自有番凛然不可犯的气魄。那些江湖客早被连番苦战杀得遍体鳞伤,体力不支,气势全无,如今再瞧他这般模样,更是吓破了胆,均生退意。

正踟蹰间,忽闻得一缕异香幽幽而来。其气轻柔,却似有魔力,将那浓重的血腥与酒气登时摒绝于外。继而重重异香天风海雨般席卷而至,自口鼻直入脏腑,倏忽间流转周身,上冲顶门,这群人只眼前一黑便瘫倒在地,不知死活。而那粗豪汉子却是丝毫无恙,依旧豪饮不止。

“婢子见过穆大侠。”但见有一少女裹着香气款款而来,容貌明艳,软语娇媚,顾盼生辉之际,说不尽的万种风情。大汉微微一怔,不待答话,少女旋即又言道:“老子曰‘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君今身怀大不祥,却杀人闹市之中,岂不闻‘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不祛灾避害,反是自招祸端。大侠如此妄为,倘遭不测,冤屈不得伸张,对得起先武扬公么?”

此番话云遮雾罩,却说得那汉子惊起一身冷汗,呆了半晌,方才颤声道:“你,你是何人?”

“海外西来客,草木世中人!”少女此言仿佛谜语,更添神秘。大汉闻言,沉吟良久,口中反复念着这两句话,忽而似是想起了什么,面露激动惊喜之色,言道:“草、木、世合起来是一个叶字,你是叶家人?你果真是叶家人么?!”

少女见状梨涡微绽,浅浅一笑,上前万福道:“大侠好聪明!婢子君佩,正是代我家公子传话。大侠夜闯禁宫,力夺宝刀的事迹已传遍四海,我家公子听闻倾慕不已,定要亲谢穆大侠代为寻刀之恩。故而略备小宴,着婢子前来邀大侠一叙。”

这少女自称君佩,而她口中的这位穆大侠则名唤穆朗,早年间亦是江湖上闻名的侠客,平生行侠仗义,专好打抱不平。但三年前却卷入武扬公朱衡屹被刺的公案中,被指贪图富贵,勾结魔教及流澈谷,残害义兄。故而武林正道视之为仇雠,皆欲杀之而后快,无奈只能亡命天涯。此前销声匿迹已有经年,不料近几日竟传出他夜入南京禁宫盗走太平刀的消息,江湖上一片哗然。

原来这太平刀本属洛阳叶氏,为当年铁木真所铸,其仿唐刀形制,削金断玉,锋利异常,端得是举世无双。彼时,蒙古有图谋天下之志,为打探各国虚实,扬威江湖而举办武林大会,遍邀四海豪杰,这太平刀便是夺魁的彩头。叶氏有子名叶谈力挫群雄,独占鳌头,教诸番不敢小觑南宋,太平刀也因此归于叶氏。而后历代宗主持之以号令北方群豪,驱除鞑虏,光复汉室。故而使其逐渐成为叶氏一门的信物,刀身上叶谈亲手所刻的化用岳武穆宝刀歌“四海烽尘消,鼓舞歌唐尧”一句也成为百余年来反元志士的目标。不过靖难时,叶萱为救建文帝将之遗失,后百般寻找仍无所获,一直耿耿于怀。而江湖风传,叶氏曾言无论谁可将刀寻回,必许其所愿,刀山火海,碧落黄泉定得报偿。叶氏之能天下共知,其仁义也人所共见,故此为了这点承诺,二十多年来无数人皆欲得之。如今此刀现世哪能不令人垂涎,新仇再加旧恨,穆朗已成众矢之的,日夜遭人围追堵截,恶战连连,方才不过是一场小斗。

“原来是君佩姑娘,有劳了”,穆朗抱拳还礼言道,“我也是有求于贵主人,何敢言谢!不过听闻叶氏远在西洋忽鲁谟斯,海疆万里之遥,尊家公子为何却来得这般快?”他三年里九死一生,因此上疑心颇重,凡事都要问个明白,力求周全。

“我家公子向来喜欢游历五湖,放舟四海。不巧前几日正好船停松江,便听人说了此事,公子不敢怠慢,星夜而来”,君佩未因穆朗的怀疑而不快,仍是微笑言道,“如今船正在那秦淮岸边,穆大侠可愿去否?”

是真是假,见了才得分晓,又自忖凭一身武艺,性命当可无虞,再者人家小女子尚且爽利,自己又何必扭捏之态。如今反正已落得这般田地,索性一试或有转机,打定主意穆朗便道:“姑娘头前引路,某家却之不恭了。”君佩盈盈一拜道:“大侠痛快,咱们走,此地不宜久留。”

正待出门却听得楼外喊杀声起,似有大批人马蜂拥而来。惊疑间,一道人影自上翩然而下,定睛观瞧,却是一锦衣少年。“公子!”君佩惊道,“你怎来了?听这响动可生了什么变故?”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叶家公子叶兮。穆朗将他上下打量:不过二十上下年纪,资貌韶秀,英风侠气,果真是非常人也,不愧名门之后。闯荡江湖十数载,识人的本事多少还是有的,见此等风度,穆朗心中的疑虑也因之消除不少。

“朱钧烈率各派高手已到此处。”叶兮不把穆朗当做外人,径直言道,“不过穆兄无须担心,我手下的人当可抵挡一阵。”这几年穆朗单身逃亡,众叛亲离,昔日的好友非但形同陌路更是个个要杀自己,如今一个从不相识的人在危难之际以兄弟相称并尽力保护,不由得心头一热。但他平生豪迈义气,从不肯累及他人,于是言道:“叶公子大仁大义,穆朗愧不敢受。我本已造孽颇深,如今更不可牵连公子,牵连叶氏!”

“哪里话,穆兄为我叶氏孤身犯险,我叶氏便可袖手旁观么?况且当年之事我也颇有耳闻,自觉蹊跷的紧,便着人查探,果然发现出入甚大,定有小人祟陷害。穆兄难道不想还自己一个清白,还朱衡屹一个公道么?叶兮虽不才,愿鼎力相助,定教天下知公义尚存,奸邪无所遁形!”叶兮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直教穆朗热血沸腾。正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个中委曲本难以为外人道也,此刻却被叶兮一语点破,穆朗内心更生亲近之感,恨不早早结识。

穆朗正在犹豫,忽然间无数火箭破窗而入,借着这满堂的酒污,登时将这座春风栈点燃,火光冲天。“走!”叶兮捉住穆朗手腕,又拉过君佩,展动身形,飞也似的闯了出去。

“哪里走!”一声爆喝,却见一雄壮武士半路杀出,挥刀便向三人斩去。这一刀来得好快,又势大力沉,甚是凶险,只见叶兮将两人向身后一拽,自己欺身上前,与那刀锋将触未触之际,突然变换身形,翩然转至武士右侧,出手如电,分攻肘、腕两处,正是叶氏所传分筋错骨的手法。但那武士也十分了得,半空中硬是收住身形,继而缩腰沉肩向叶兮全力撞去。但叶兮轻功绝顶,比他更快,身形一动又闪至其身后,骈指剑直攻大椎穴而去,那武士躲闪不及生生接住,叶兮却觉指下如触铁板,坚不可摧。要知这大椎乃是人身要穴,一击之下必将受制于人,但这武士丝毫不为所累,回身又是一刀。一时间两人你来我往战一处。

再看身后的穆朗与君佩方稳定心神,便有许多高手喊杀而来。穆朗本不想再造杀业,而且来者又都是“八派”、“八极”的名门正派子弟,因而处处手下留情。但来者却是杀气腾腾,势要索命。而一旁的君佩早被人团团围住,左支右绌,狼狈不堪,已是强弩之末,危在旦夕。如此险境穆朗岂能坐视,“罢罢罢,拼了吧”他心念一转,转守为攻,向君佩那里杀去。他幼年得异人传授燕青相扑之术,早晚苦练,浸淫此道二十余年,如今已是炉火纯青。此刻使将起来,左突右进,纵是对手再多,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儿也将他们摔得七荤八素。不一时便解了君佩之厄。两人彼此回护与这许多对手继续周旋。

三人各有手段,叶兮、穆朗又均是绝顶的高手,仓促间这许多人竟奈何他们不得。打斗正酣,却听四下里乐声渐起,幽咽沉郁,如泣如诉,不似中土所闻。在场众人闻之无不色变,只听与叶兮缠斗的那名武士高喊:“魔教来了,快把穆朗看好,莫让他们劫了去!”

他口中之魔教名为元一圣教,为鲁密国人维摩罗所创立。近来来借着鲁密国国势渐起,西进东扩,欲一统天下教门。在西与回教、景教冲突不断,于东以武力压服诸多教派,风头一时无两。之后更是试图染指大明,先后挑战少林、武当,意图打压释道两宗,让朝廷许之为国教,广招信众。无奈为中原各派群起而攻之,只得退守亦力把里徐图后计。但几年来仍是暗中传教,与官府及武林摩擦不断,实在是天下之共敌。

“素闻叶氏仁义无双,今日里为了区区一把刀便不顾江湖道义,要助纣为虐么?”那雄壮武士口中言道,但手下丝毫不乱,刀刀生风。“这其中颇多款曲,武扬公府武断行事,便不怕冤屈好人,让天下耻笑么?”叶兮冷冷一笑,攻势更劲。武士闻言将刀用力一荡,借势退开丈外,擎刀四下一指说道:“这魔教已然前来搭救,难道我还冤枉他不成!你家久居西域,对那魔教的行径应当比我更是明了。”

“这……这的确是元一教的圣乐,旁人绝是学不来的”叶兮此刻也不免心生疑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此刻你我须得联手退敌,至于穆朗待事后再仔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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