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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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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六年,秋。一辆“闵氏”车行的客运马车慢腾腾地沿着官道驰向帝都端桓的南门,车夫眼见快到目的地,抖擞精神连甩了几个响鞭,引得车厢内昏昏欲睡的乘客振精神,四五只手同时掀起车帘,迫不及待地眺望大圣朝的政治和经济中心,传说中流光溢彩的繁华之地。“看!”一名娃娃脸的年轻人指着西面远远流过的一条河,欢喜赞叹道:“是烟波河!”众人随他所指望去,大白天,烟波河上却似笼罩着一层白雾,远望去不见波光粼粼,只依稀看到雾中有船徐徐行进,船上重楼飞檐,乐声隐隐,竟如缥缈仙境一般。那年轻人看得入迷,摇头晃脑地道:“听说烟波河上有最好的歌伎,这乐声想必是姑娘们在排演曲目。什么时候能亲耳听上一曲,总算不枉此生。”他旁边站着一条大汉,浓眉虎目,皮肤黑得像生铁,闻言咂了咂嘴,道:“没出息,老子起码得睡她十个八个这辈子才不亏!”车厢内的乘客大多是粗人,再怎样好听的曲子当然比不得怀里的娘们儿,大汉这话一出,众人轰然大笑,纷纷出言附合,倒把那年轻人躁得满面通红。马车汇入南门外临检的车流,车夫探头望了望长长的队伍,又抬头看一眼天色,索性把鞭子插回腰间,舒舒服服地倚住车厢,任凭两匹老马一步步往前蹭。这一等,便是三个时辰。车厢内众人由兴奋而平淡,由无聊而烦闷,长途跋涉的疲倦重新占了上风,一个个东歪西倒地打起了瞌睡。先前被众人嘲笑的年轻人独个儿气鼓鼓地缩在角落里,那黑大汉睡着后向侧方一倒,铁塔般的身躯将他挤得贴住车壁,呼吸不能,他拼命动手去推,却又哪里推得动。年轻人一张本就红透的脸正憋得接近青紫,侧方忽然有人使力一拉,他身不由己地摔到那人身上,一边呛咳着大口呼吸,一边泪眼朦胧地回头看那大汉,兀自靠着车壁睡得香甜。他好不容易喘顺了气,忽听身下有人淡淡地道:“兄台,该起来了。”年轻人怔了一怔,这才想起还压着救命恩人,连忙爬起身,伸手去拉那人。那人也甚大方,握住他的手借力起身,慢慢地抚平衣褶,拂去衣上的灰尘。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车窗两侧,车帘随风轻轻晃悠,大约是未时,帝都的秋初初在荷叶边沿露出端倪,阳光依然暴烈,万物在明亮的光线下无所遁形、纤毫毕现。“姑……姑娘……”“我是男人。”那年轻人瞪大眼看着他的救命恩人,那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确实是穿着男子的布衣,头发也绾在头顶,用几根布条随便系住,但那张脸……那张脸有几分肖似女子,眉目疏淡,清秀有余,却称不上美丽,起码比年轻人家中的母亲和姐妹都差得远,只是在强光底下,这张脸却给他一种看不清的错觉,让他忍不住一看再看。“咳,”青年咳嗽一声,年轻人蓦地醒过神,抱拳道:“在下夏慕生,敢问兄台台甫?”那青年回他一礼,道:“我姓苏。”“苏蕴明。”苏蕴明根本不喜欢扮男人。她当了二十八年女人,性别认同感极强,虽说每个月总有几天不方便,但有漂亮裙子和高跟鞋做补偿,这点不方便也可以忽略。苏蕴明却意外地适合扮男人。和大圣朝普通女子的娇小婉约不同,她身高一六八,肩宽腿长,走路大步流星,行事干净利落。事实证明,一旦丢掉漂亮裙子和高跟鞋,她这样的所谓女强人,做男人比做女人适合。……悲剧哇。又过了半个时辰,车厢里的众人陆续醒转,发现马车离城门口仍然遥远,耐性差的便开始骂骂咧咧,吵醒更多的人。众人正没好气,忽听到“嗒嗒嗒”,异常清脆响亮的蹄声由远及近,从临检的队伍左侧不疾不徐地赶上来。端桓的南大门分左、中、右,左侧门行人,右侧门行车马,中门平时不开,只有国家大典或者大军出征时才洞开。直通中门那条平直的大道称“中街”,大圣朝律例,平民误踏“中街”者“笞二十”,只有官员和皇亲贵胃才能在“中街”上肆意纵马或漫步。苏蕴明默不声地听着车厢内众人的议论,暗中记牢这些规矩,她自认没本事改变一整个社会结构,便不去考虑什么现代人的平等和尊严。一直缠着她的夏慕生也安静下来,和众人一起听着那蹄声越来越近,也不知那马蹄是何种金属打造,每一下敲击的声音都像重重地响在众人心里,刺激血流加速。更近了一些,有人忍不住撩起窗帘偷窥贵人,忽然低呼一声,颤声道:“是、是魏王……”“魏王?”“二殿下?”“当今魏王?”“废话。”七嘴八舌中,夏慕生突然出声,冷冷地在车厢内环视一圈,道:“这天下哪还有第二个魏王?”“嗒嗒”的蹄声在极近的地方擦过马车,又保持着匀速逐渐远离。车厢内众人在蹄声最近的一刻不约而同屏住呼吸,那条黑大汉甚至直挺挺地跪在当地,直到蹄声远去仍不肯起身。苏蕴明听出来,这位“魏王”是大圣朝当今皇帝的第二子,甚是贤德,平民也颇有受他恩惠的,所以明知他此去是直接入城,而他们还不知要等多久,众人却没有一句怨言。忽然有一点好奇,苏蕴明抬手撩起窗帘,探头向前望去。只见一队青衣结束的骑士,右肩后都悬着弓,左腰挂着刀,马后担着鹿、豚之类动物的尸体,显然刚刚狩猎归来。领头的骑士似乎年纪甚轻,没有戴冠,一头乌发整齐地束在头顶,用一根青色的绦子系紧,那绦子的尾端还各悬着一颗明珠,随着马背的起伏,两颗明珠在空中微微晃荡,骤眼看去似两团小小的晕光。那骑士皮肤甚白,又穿着黑衣,愈发衬得露在外面的一截颈背白玉一般。苏蕴明正看得入神,肩后被拍了一把,她转过头,却是夏慕生笑嘻嘻地道:“苏兄,小弟家在京城,苏兄不嫌弃的话,等下到小弟家盘桓一番,让小弟尽尽地主之谊。”苏蕴明放下车帘,敷衍道:“抱歉,我还有事,下次吧。”也就在这一瞬,中门前的魏王蓦然回首。阳光暴烈,车帘轻轻在风中摇曳。赶在戌时城门关闭之前,“闵氏”车行这辆长途马车终于进入帝都端桓。“闵氏”的京城分行就在邻近城门不远,车夫把马车停在车行门口,早有三四名伙计迎上来,笑容满面地催促乘客下车,向那些初次到京城的乘客推销与他们暗中有交易的客栈。苏蕴明倒数第二个下车,身后跟着嘴皮子动个不停的夏慕生。“苏兄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单找宿头便是件麻烦事,何不先到我家歇息?”夏慕生顿了顿,咬了咬牙,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毅然道:“苏兄若肯和我回家,我就介绍妹妹给你认识,我有三个美貌的妹妹,三个哦!”说着还竖起四根手指,想想不对,连忙收起一根。苏蕴明侧头看他一眼,这话她倒是信的,夏慕生本就生得甚好,一张娃娃脸俊美讨喜,笑起来唇角还有两个笑涡,他的姐妹想必也是美人。苏蕴明微微一笑,夏慕生以为她意动,大喜,却见她抱拳一礼,道:“告辞。”语毕头也不回地朝北行去。入了南门只是进入端桓的外城,北面是内城的方向,而内城中央还有一座城中之城,正是大圣朝最尊贵和最重要的所在——九重帝阙。夏慕生傻乎乎地站在原地望着苏蕴明远去的背影,直到西面传来整齐响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车行里各行其事的乘客、伙计、马夫全都被脚步声惊动,齐齐转头望去。西面地平线上出现一行人,由于背对着渐落的夕阳,众人只能看清一行人差相仿佛的身形轮廓,令众人震惊的是,这行人每迈出一步,皆是同时抬脚,同时落地,步伐间距一致,甚至只发出一声脚步声!在众人瞠目结舌地注视中,这行人行至近前,隔得近了,众人已能看清每个人不同的面貌长相,明明是极平凡乃至朴实的脸,却不知为何有一种威然的威势,让人瞧了一眼便急忙转开,胆小的更是心头“怦怦”直跳。一行人停在夏慕生面前,左端第一人上前一步,立定,右手握拳敲在左胸上,面无表情地道:“恭喜三少通过试练,十二虎狴恭迎三少回府。”夏慕生看他一眼,再望了望围成圈子看稀奇的诸人,苦笑了下,伸出一只手抓了抓耳朵,凑到那人跟前,小声道:“我说赵虎,五年没见,你们还是老样子。由此见,家里那老头儿也过得不错?”赵虎目视前方,依然面无表情地道:“老太爷身子康健,时常念及三少。”“难怪我耳朵老痒。”夏慕生嘟囔着,又抓了抓耳朵,道:“赵虎,回家的路我还认识,不用你们这么兴师动众。不过来都来了,帮我个忙吧。”他清了清喉咙,念道:“苏蕴明,男身女相,偏瘦,高约五尺一寸,和我乘同一辆‘闵氏’车马行信阳至端桓的马车来京,信阳口音,在南门通关时出示了信阳府的路引。”赵虎脸上首次出现表情,疑惑地道:“三少是要我查这个人?”“嗯。”夏慕生眯着眼睛笑了笑,露出唇角两个小小的笑涡。“因为三少我不小心发现……他是东厂的人。”将将初秋,端桓的天气与盛夏时变化不大,只天黑的时辰提早了,且没有盛夏时分绵长的余韵,前一刻还是晚霞漫天,一晃眼黑夜便已铺天盖地。苏蕴明没有赶得及在天黑前进入内城,打听了剩下的路程不多,便随便找间客栈歇了下来。数给掌柜三十枚铜币,苏蕴明又花一文钱买了两个馒头,便随着店小二上楼,直走到长廊最末,黑黢黢潮乎乎的“人字玖号”房。点起油灯,就着茶壶里冷冰冰的残茶吞下两个馒头,苏蕴明把包袱里所有的钱都抖出来,颠来倒去地数。不论怎么数,也只剩二十七枚天圆地方的铜币,二十七文钱。苏蕴明叹口气,尚不够一晚的房钱,且不说内城的客栈必然贵过外城。帝都居,大不易啊。苏蕴明站起身,一边摊开行李整理,一边考虑赚钱的方法。最简单的,便是找一份包吃住的工。找工这事苏蕴明倒是不怯,她便是俗称“面霸”那一类人,从十九岁打工开始,每一份工都能“手到擒来”。可是此一时彼一时,苏蕴明想,如果大圣朝的面试官问她,你会做什么,她该如何回答?十级钢琴?c++编程?lsat170分?对了,还有一本新鲜出炉的律师资格证书?苏蕴明扶额,她只能答:我什么都不会……她俯身在床上收拾衣物,怀里滚出一件亮晶晶的物事,苏蕴明把它拈起来,对着油灯照了照。那是一块椭圆扁平的琥珀,竖向直径约70厘米,横向直径40厘米,呈明亮的黄色,中间凝着一只小小的飞蛾。苏蕴明看了一会儿,打开行李里一个匣子,将琥珀放了进去。这匣子是以前聂阳读书时候的文具,里面端正地放着文房四宝,苏蕴明千里迢迢带在身边,也有睹物思人的意思。不过,此时见到文房四宝,苏蕴明更思出一些别的。第二日一大早,苏蕴明收拾停当,下楼退房,顺便向掌柜打听了内城的路径,有何风俗掌故,避讳顾忌。卯时出发,不到辰时便顺利进入内城。入目便是一条笔直大道,宽达三米……丈许,在不必要精确的情况下,苏蕴明强迫自己适应新的计量单位。大道两侧俱是商铺,正当朝阳初上时分,一眼望去俱是映日生花的牌匾。来往车马行人不断,时不时有人被伙计迎入铺中,不久大包小包地满意而出。这便是大圣朝的商业街了,苏蕴明想,不知算西单还是国贸。她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自己,慢吞吞地蹭到街边一棵两人合抱的槐树背后,发出“悉悉簌簌”的声响。片刻后,苏蕴明转出来,手中多了一截刚折的槐树枝,枝头挑了一块布,布上端端正正、秀秀气气地写了两列、八个字。“代写书信、测字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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