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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忘第一个脚印诗海泛舟再版序(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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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忘第一个脚印

——《诗海泛舟》再版序

蓝翎

小说家爱写“三部曲”,这在中外都不罕见。搞文艺理论的则很少写“三部曲”,大都一由到底。但是,到了八十年代初的中国诗歌论坛,却奇迹似地突然“崛起”了“三部由”式的诗论,由三位作者分别写出。先是《在新的堀起面前》,继之是《新的美学原则的崛起》,最后是《崛起的诗群》。“崛起”者,平地突兀而出也。仿佛地壳大变动带来了造山运动,呼呼隆隆一阵响,都从地下钻上来。“前不见古人”,“崛起”的都是新来者,以青年诗人的代表者自命,以新诗的开创者自居。谁敢阻挡“崛起”么?那就把他“崛”到一边去。

如果真的是一座大山或一群大山在崛起,任凭谁有再大的力量,也绝对捂不住,铲不掉,其生命当以万年计。如果不是真山而是一缕青烟,那可很难说了。由此我联想到,小时在农村,每逢秋末冬初,野外干燥,常看到平起旋风,卷着枯草败叶粪沫黄沙,扶摇直上,远望似乎通天,也像一座山。老人以经验棚告:遇到旋风,立定脚跟不要劝,就不会被卷走。要是手中有镰刀,狠狠照着它砍一下,说不定能钩出一只红绣鞋来。妖精来时一阵风,旋风里面有妖精,这自然是迷信。我曾砍过不少镰刀,连半截鞋带也没砍下。但是经验却教育了我,旋风来了你害怕,要跑,也许被刮倒,立定脚跟不动,全然无事,这倒值得确信。我看诗歌论坛三次崛起的并不是什么巍峨的高山,而颇像三股旋风。一“股”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所抉带的枯枝败叶,也已翻转飘摇着下落了——这当然也是“自由落体”,但实在没有意味着什么妙不可言的“哲理”。天仍然湛蓝,白云悠悠,雄鹰翱翔,菊花正黄,刚破土的小麦苗顶露斗霜。几股旋风冲塌不了天,它的浑浊,证明了“崛起”的并不是美。

也有不愿被“崛起”论者代表的青年诗人——我相信这是青年诗人的绝大多数——在“崛起”的旋风面前立定了脚跟,看清了方向,迈开了坚定的步伐,在祖国的大地上,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去寻找美,去发现美。写诗的人“崛起”到半空中,也许大地上的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什么声音都听不清楚,即使发出雷鸣般的呼喊,回声也可能很微弱,因为缺少山谷中一呼百应的条件。写诗的人,眼盯着大地,心贴着大地,那怕并没有超级的天才和特殊的灵感,总会看到人民群众在干什么,想什么,说什么,就可能发现真正的美,写出真正美好的诗。这简单的道理,在“崛起”的诗人和诗论家看来,显然是不屑一顾的保守的老生常谈,而对于想永远成为一个立足在祖国大地的诗人,却是不断用自己走过的路来证明这一点的。“嫦娥奔月”只是诗的幻想的产物,而不是“崛起”到月球后写的人生回忆录。一个现实的人,不管“崛起”到什么地方,即使“崛”到别的星球上去,仍然是“星外来客”,老家还是在地上,自己不承认也不行。

徐刚同志也是青年诗人,在我们相识和共同工作以前,就读过他的诗了。他近几年的几部书,差不多每赠到我手中,都是从头到尾读过的。从他谈自己走过的写诗的道路得知,他并不是一下手就“崛起”的天才,而是从多年打赤脚的土生土长的农家孩子迈开第一步,所以他走过的路也像家乡田埂小路一样,又窄又小,弯弯曲曲,两边有水田或池塘,不留心还可能滑下去。正因为难走,所以要特别小心谨慎。小心谨慎可不是谨小慎微,前者是善于观察和认真思索的结晶,后者则是优柔寡断和认识模糊的防空洞。常言道,走路防跌,幻想着一下“崛起”的人,大概很少考虑到“崛起”而后会落到什么地方。徐刚在一阵接一阵的“崛起”喧闹声、中,仍然在大地上走他自己的路,从儿时第一个脚印回忆开始,继之在大山中,在海洋上,在森林里,在田野间,在工矿区,在工艺品作坊……到处寻觅美,观察美,思索美,升华美。他可以把路边看到的一朵小花,再造成两朵花,一朵是诗的花,一朵是谈诗的理论的花。他这本《诗海泛舟》,就属于后者。如果说徐刚早些年的诗,更多的是产生于生活的直接感受,那么,他近来的诗论,可以说是他筛选自己的直接生活感受的真实记录。他的诗和诗论是可以互相印证的。换句话说,他的诗论,正是他从生活感受到诗之间搭起的一座桥梁。它既记录了作者如何从生活中发现诗意,并进而化为诗,同时也证明了象诗这种充满着强烈的感情色彩的文学样式,也是要渗透鲜明的理性色彩的,是对“非理性主义”、“直觉主义”的排斥和反驳。

在徐刚看来,无论是一座高山,还是一根小草,只要“移情于物”,那就会“万物有情”,情中显美,进而成诗。他寻找美发现美的这个观点,在从事抽象思维的美学家看来,并非没有可商榷之处。但是,对于从事形象思维的写诗的人来说,则完全是必具的基本功。“万物有情”是有条件的,这条件就是诗人自己必须先有情,有热爱祖国江山之情,有热爱人民之情,有热爱生活之情,有热爱祖国文化传统之情。而对于一个认为外国的月亮也比中国的圆的人,这一切都是无情物,当然也就不存在美与不美的问题。徐刚善于思考美的问题,思考的面很广,这是他的优点。但我不认为这仅仅是他个人的“天才”产物,而是他的思考连接着现实,也连接着历史。比如他说一朵野花很美,一棵小草很美,这不正是世世代代的农家孩子积累起来的感情吗?又有哪一个农家孩子会突然宣布,他矇矇眬眬地发现了臭狗屎里潜隐着美丽的花影?稗子的生命力比水稻顽强得多,它能挤垮水稻,水稻却挤垮不了它,必须借助人力或杀草剂。假如有人贬水稻而颂稗子,以为这是发现了生命力,那是会遭到农民的讥笑的。由此可见,幻想、联想和发现,既是自由的,又受到极大的约束。这约束就是人民的是非观。

徐刚的诗和散文,写了不少自己的童年生活,有悲苦和辛酸,也有欢笑和甜蜜。他的诗论,同样调动了大量的童年生活的记忆,甚至夸张地说,每个作家无不写到自己的童年。每个人对自己童年的记忆都包含着天真无邪,因为童年本身就天真无邪,或者说有邪不多,大不了爱调皮捣蛋而已。但是到了已非天真无邪的成年以后,对童年会有大不相同的见解。比如,徐刚从登山的新奇感联想到几时登上土丘当山大王的游戏,无非证明从平地登上高处时的感受,不只是登山时才可能产生的,只要留心,随时都会发现。登上高压线塔,登上高层建筑的脚手架,爬到树上掏鸟窝,也许会产生自豪感,相对于不会攀登不敢攀登的人而言。登上土丘当山大王的游戏,我小时候也玩过,现在想来,也没有什么特异之处。我还想到,小时候在野外放羊,老羊吃饱了卧下来反刍,小羊羔却不老实,偏要跑到坟头上蹦蹦跳跳,学抵架。要是想证明“人性的复归”,找人与动物的共同性,这倒是一个例子。但是且慢!因为我手中还有一条小鞭,只要一动鞭杆,小羊羔就会乖乖下来,立即分清了人兽的严格界限。我这样说并无深意,登土丘就是登土丘,一旦把这种极单纯的举动变成神话,天真无邪的色彩则剥落殆尽,毫无引人之趣了。翻翻当今写童年的文字,这类神话太多了,有的从呱呱坠地就仿佛发生了震撼宇宙的天才立体声。可信吗?这与过去史家所写的真龙降世时的红光满天,香气四溢,有何区别?花样翻新,仍是半斤五两。再翻翻史书,这类神话就更多了。如果来人当了皇帝,文人们会说,他幼时就能登高慑重,有九五之相;如果当了将军,就说他幼时即有将帅之才;如果做了失败的起义英雄,就说他自幼即“图谋不轨”。如此等等。乡下人打死条蛇,平平常常,而让刘邦一干,便是“我主爷起义在芒砀,拔剑斩蛇天下扬”了,扯淡。徐刚笔下的童年不是神话,是他成了诗人后对乡土的怀念与颂扬。他是带着一身土的诗人。他幼时如没滚一身土和泥巴,而是突然“崛起”,那便不是现在的徐刚,也不会有他现在的诗和诗论了。

徐刚在编辑工作中广泛地接触了很多喜欢诗和写诗的青年,他的诗论主要是和这些朋友谈心,或者是交心,把自己写诗的甘苦和盘托出:写诗并不神秘,但也不那么容易。古人说,要写好诗,需“行万里路”。那是从当时的历史条件联想起的形象比喻,对于现代人,也许只要弹指之间就可行万里路。然而,古人说的这句话的真理性并未过时。徐刚在书中也谈到了对这句话的体会。我以为,他这部书的全部意思,似乎就是从这里生发开去的。如果我理解不错的话,那就是说,为了寻找美,发现美,写美的诗,不论万里路还是万万里路,甚至乘宇宙飞船飞到其他星球上,都不要忘记自己的第一个脚印。这个脚印踏在母亲的胸脯上,踏在故乡的泥土上,踏在祖国的脊梁上,踏在人民的心坎上。忘了第一个脚印,就会像断了线的风筝,象离开大地的安泰,至于能不能成诗人,倒是其次又其次的事。

我也曾经写过几首诗,但终未能成为诗人,大概今后也仍然成不了,这证明自己的确无诗才。因此,我写的这些话,可能都是外行话,更算不得序。但徐刚一定要我写几句,我不得不写几句,因为我们在相同的岗位上,都担负着党交给的宣传任务,万分需要的倒是互相共勉;千万不要忘记自己的第一个脚印!

一九八四年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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