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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绿衣郎和洛龟甲(第1页)

嚣如音做衣服是不打怵的,没多久就把衣服做出来了,颜色款式都跟狩璇玑之前穿的相似,可是经了嚣如音的手,一件普通的衣服就有了一种高级定制的感觉。

狩璇玑他们穿的衣服原是嚣雪纶处年轻徒弟的统一服饰,狩璇玑穿着好看的原因是他天生的衣服架子,穿啥都好看,衣服本身一般般。现在嚣如音要做一件一样的衣服,既不能太出格,狩璇玑都没有办法和师兄弟们一起穿了。也不能做得跟以前一样,那就显不出她的心意来了。

我们上回说了,首先布料就选择了用冬山蚕丝织成的双纡绉,看着布料和其他的颜色一样,但是这个布料穿上,触肌生凉,轻薄飘逸,其中好处,只有穿的人才能感觉到。

原来衣服上的纽扣是布盘纽扣,嚣如音把胸前的两粒换成了亮闪闪的铜钮,改变不大,可是金属的佩饰一下子就把男性的冷峻霸气给表现出来了。

再就是原先的衣服是夏装,布料就比冬天薄,穿上之后,被汗一润,就会变的软塌塌的,尤其是衣领,还有衣服边缘,会褶皱,翘卷,看起来不利索,那个时候也没有衬片来解决这个问题。嚣如音心灵手巧,此时就有了发挥,她把软踏踏的衣领换成了挺括的绣片,绣片用稍深的绿色线绣了竹叶婆娑纹,远看只觉得衣领挺拔人精神,近看不觉惊叹做工用心。

关于衣服边缘卷翘的问题,嚣如音则是用金线在内侧绣了二指宽的唐草纹解决了。想着狩璇玑一身淡绿长袍,手持斩马刀,当风而立。一阵风来,撩起衣襟现出下面的金绣,越发显得玉树临风,衣鲜人美,潇洒倜傥,叫人心动。真是“身穿此衣立风塘,手持金刀锋銛强,绿衣绣夹金唐草,争问谁家少年郎?”嚣如音想到这里,嘴角不自觉地上翘。

至于给微奇通的那件,款式基本上是一样的,也是铜钮扣、绣衣领,只是没有衣襟里面的金绣。

做完之后,嚣如音分包了两个包袱,犹豫了半天,考虑再三,终还是没有自己去送,而是让家中一个稳妥的老妇人在天擦黑的时候送过去了。也不知道狩璇玑收到衣服会做何想?

话说那日,嚣家众人夜入亓家窝窝村,村民贪图愍敬山的银钱,多参与了包围活动,即便是老弱之人,也前来围观,结果被婆律香尽数炸死,一座百年古村尽然运断于此,不由叫人唏嘘。嚣家人临走时觉得四处血肉横飞,多有不妥,又火净现场,周围一些民房又被连火,只有离街口较远的房屋免受波及。

可是就在火光过后,一个黑影从街那头蹒跚走来,火光和浓烟之下,只见他满头满脸都是灰,头还破了,血混杂着灰糊在脸上,看样子他是刚刚从砖瓦石块里钻出来。这不是锦生的叔爷爷亓永年么?他怎么还活着?爆炸的时候他,没有在当场?

亓永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火光,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他平时就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他那张憨厚的老脸上总是挂着似是而非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内心在想什么,判断出他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亓永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火光后,走到了一个土堆旁边,弯下腰扒拉了一下上面的土,现出一片脸盆大的龟壳,哦,这是愍敬山留下的洛水龟。亓永年跟着愍敬山也有二十几年了,他之前见过愍敬山用过这个洛水龟,中间有一片真甲可以控制收缩。愍敬山是跑了,愍家还在呢,这个洛水龟先给他收起来,以后还是有用的。亓永年把手中拿的一个布包放在地上,爬到土堆上扒拉起土来。好容易找到了真甲,亓永年在上面摸索着,原来真甲中间有巴掌大小的一块区域上面刻有洛书。借着火光,亓永年仔细端详这片真甲,上面洛书的点数好像错位了,八点和三点的位置颠倒了,亓永年轻轻把两处的挪了过来。刚刚把点数归位,整个洛水龟瞬间收进了真甲之中。亓永年是趴在洛水龟上的,上面覆盖着房屋倒塌砸过来的砖瓦石块,龟甲一收,都没有了支撑,“轰~”亓永年和砖瓦石块一齐摔在地上。幸好龟甲不是很高,人摔的不是很痛,只是飞起的尘土呛的老头睁不开眼,喘不了气。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来,亓永年,手里还死死攥着那片真甲,他扑撒扑撒真甲上的灰揣进怀里,从地上找出那个布包,又往街里走去了。

亓永年为何没有在众人包围嚣家诸人时参与其中呢?他度量着自己年事已高,自己留在此处帮不了什么忙,但若是给愍敬山立不了什么功,尽管自己跟他时间长,也会渐渐地被边缘化。与其在愍敬山身边打溜溜,混脸熟,不如干点实事儿。他本身并不会什么玄门法术,却机缘巧合投在铁鹞子门下,为铁鹞子门经营见不得光的生意,每年五月中旬左右方才出门走动,到冬天才回来,谁也不知道他出去干什么,平时他不显山不露水的,对人也算和气,可是人们总是觉得他的忠厚老实之中,有些阴森森的气,不敢跟他深交。

这一次他要给愍敬山干什么实事呢?

在愍敬山和老玉头吃酒时,亓永年在旁边冷眼敁敠,愍敬山对老玉头拿来的那本书很感兴趣,他肯花十两金子只为一观,可见他对此书评价之高。可是他今日要用老玉头,只要人在,书肯定跑不了,因此就把书还给了老玉头。自己若是能将此书弄到手,哪怕留下一个抄本,再把原册还回去,以后交给愍敬山,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功劳立了,愍家是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

那什么时候去弄书呢?老玉婆子是个家庭妇女,整天在家待着,别的时候哪有机会?今天晚上所有的人都出去埋伏了,不就是最好的机会么?因为全村都参加了包围活动,老玉婆子自然也要领一份工资,二十块呢,在山沟沟里,整月家也赚不了二十块钱。入夜她和老头匆忙出去了,连门都没有关。

在所有的人都在包围嚣家人的时候,亓永年正在老玉头家寻找密册。这老玉婆子是个人精,藏东西也隔路,箱柜抽屉、席下枕中这些常见的地方都搜遍了,也不见密册踪迹。这次行动未经愍敬山同意,亓永年擅自行动,若是找到了,并且记下副本,悄无声息这是可以的,要是找不到,老玉头又回来了当面撞上,闹起内讧来,自己恐怕是没有好果子吃。翻找密册的亓永年开始有点冒汗了,听着外面人们叫嚷,好像要胜利了一样,只好暂时放弃,赶快出去。可是刚刚走出门外,就发生了爆炸,老玉头的家离着街口不远,受到冲击,也塌了半边,亓永年被掉下来的厦子顶砸晕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亓永年醒了过来,手边就是包着密册的布包,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老玉婆子为了防止别人来偷密册,竟然把密册放在了门框上面的缝隙里。一般人偷东西,都会下意识地往屋内私密地方去找,很少会先搜门口,老玉婆子就利用了人们这种灯下黑的弱点来藏东西。我们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一些不起眼的人往往能看见一些人们司空见惯的空隙,并且加以利用,闷声发财。

可惜这次阴差阳错,发生了爆炸,老玉头公母俩喋血亓家窝窝街口,这些心机终是白费了,老玉头宝贝了一辈子的密册还是落于旁人之手。

亓永年也不知道村民和愍敬山发生了什么事,他跟愍家一处的店铺是有联系的,只要联络上了,就能知道,再加上他心机深沉,他此刻是不慌的。拿到了东西的亓永年全不管村里的人死光了,径自回自己家睡觉去了。

第二天天亮,亓永年又想起老玉头家还有十两金子。于是他在老玉头家的废墟里刨了一头午,终于在他家炕灰里找到了那十两的金条。下午他又开始着手抄写密册,一直忙活了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才抄完。这种人,别看他不起眼儿,也没有什么突出的才能,也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就有一股子阴狠劲,属狗的,看准了一件事,就没有任何道德界限可以阻挡他,没有任何困难可以劝退他。若是让他自己干,因为格局太小,他干不出什么大事业来,若是有主子提携,就能为害甚烈,流毒甚广。

直到一切都安排妥当,亓永年才收拾东西,骑了毛驴出门。路过街口时,有一些没有烧尽的村民身体,枝枝叉叉地横在路上,也丝毫不能叫他动容,他头也不回地沿着村路远去了。

峤峒山,嚣家大院。

嚣如音让人把衣服送过去了之后,躺在床上浮想联翩起来。明天狩璇玑会不会穿呢?他要是穿了,就是知道自己的意思了,要是没穿,那就是拒绝自己了。可是万一他是爱惜自己给他做的衣服不穿呢?要是这样想才不穿的,那真是更可人疼了。啊哈哈哈。他会不会嫌弃我这眼睛啊?不会,他人那么正直善良,应该不会这么浅薄,以貌取人的,嗯一定如此。可是他比我小那么多哎,会不会觉得我老?想到这里,她翻身从床上起来,坐到梳妆台前,揽镜自观。她先理了理鬓角,把刘海遮住伤眼,镜中的自己依然是肌肤滋润,没有皱纹,虽然没有年轻时的气血红润,但是素净的皮肤,让人感觉人淡如菊,别具韵味。虽然只有一只眼睛,那眉毛如画,介于柳眉和剑眉之间,比女人英气,比男人秀气;那凤目细长,斜飞入鬓,饱含春水,七分情,三分意,动人心弦。就这一只眼睛岂不胜却无数庸脂俗粉?

嚣如音还对着镜子做了几个妩媚的表情,十分满意,起身在镜子前转了几圈,欣赏了自己的腰身,甚是陶醉,又躺回床上,开始回想这几天来,狩璇玑有没有对自己有情。在进亓家窝窝村前开旗门的时候,自己和他配合的真是天衣无缝,他舞动旗门的时候,那个动作真是有劲;在村外银梭飞渡的时候,狩璇玑先下去接住自己时,他还不好意思了,那么高的个子,还害羞,哈哈哈哈,好可爱啊;在被困阵中时,是他一直在身边保护我,挨着他的时候,自己分明能感觉到他的血是滚烫的……反正自己瞎寻思都是寻思的好事,想着想着,嚣如音连衣服也没换,床帐子也没放,迷迷瞪瞪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一缕朝阳从窗缝里射进来,照在嚣如音脸旁,把她吵醒了。她睁眼往外看了看,天已大亮,想必狩璇玑他们已经去了“弥纶场”,赶快起来梳洗一番,换了一套显腰身的衣裙。先去女儿处探望一番,就溜溜达达到后院儿。

可能因为体质的问题,嚣如音一直不习惯早起练武,早上一练武,一上午就跟得了瘟症一样,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甚至感觉喘气儿都有些困难。小时候,嚣老太太还以为她装熊了,后来发现确实不是装的,就把她练武的时间改到晚上了。她只在晚上才使用“弥纶场”,所以当时想也没想,就把弥纶场的钥匙给了狩璇玑,自己确实早上用不着。可是现在她好想进去看看狩璇玑,看看他有没有穿自己给他做的衣服,想看看他是不是光着膀子练功。可是当时给钥匙的时候,说了自己早上不用的啊,这个时候闯进去有点不像话。嚣如音只好在后院一会儿扫扫地,一会儿弄弄花草,一会儿看看弥纶场的门。家里的女人们陆续有起来的,各自忙活自己开了,时不时有来后院取东西的,嚣如音还要装作没事一样。前些日那四个偷看过狩璇玑的女孩,因狩璇玑不再在场院上练功,十分沮丧,后来知道狩璇玑来“弥纶场”练功,也寻些借口往后院蹭蹭。正当她们为自己的小聪明得意的时候,她们发现嚣如音也在这里,只好悻悻退回去。

哎呀,小狩狩啥时候能出来呢?今天怎么这么长时间?嚯,昨天晚上都寻思什么了,怎么都改叫小狩狩了!这个女人彻底沦陷了,这是。

狩璇玑会不会穿着新作的衣服从弥纶场走出来呢?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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