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文学

第十七章 灰马骑士（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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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莎·珀西托起已然成为一具尸骸的小约翰的身体，仿佛向天祈求着什么一般。她面容憔悴不堪。我不禁回忆起昨日我邂逅艾丽莎的场景，恍如隔世。

我们所被卷入的生死对决——二合一竞赛，是超出我们这个世界常理的生死较量。在这个名为圣域的诡异空间里，参加二合一竞赛的双方或者多方不得不以性命为赌注进行二合一竞赛。据二合一竞赛的裁判、奇特的大白兔说，如果二合一竞赛的人不进行生死对决，圣域便会永远展开，直至有一方最终获胜。据我二合一竞赛的同伴葛生说，在二合一竞赛中死亡很可怕，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空虚——无法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无法感受到生命的成长，永远彷徨在世界与世界的夹缝中，因为自己不愿剥夺他人的性命而饱受折磨。“解决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杀了对手，自己一方成为最终获胜者。然而，对于常人来说，这是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吗？”

“艾丽莎，难不成真的疯了？”我问葛生。

“艾丽莎没有疯……嗯，她究竟是已经疯了，还是快要疯了，亦或是准备疯了？总而言之，‘二合一’发动了，证明艾丽莎已经打算孤注一掷。”葛生回答我。

“真是难以置信啊，想不到这个小姑娘和‘贰’的结合已经到达可以发动‘二合一’的地步了。葛生，多半是你说的话唤醒了艾丽莎本能的求生欲望吧。”大白兔不再啃萝卜，和葛生一样关注着战局。

“二合一”？二合一竞赛？二合一竞技？这个就是刚才你们两个说的“开始了”的东西？

“你们说的‘二合一’是什么？”我不该在他们全神贯注的时候叨扰他们，但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啊，‘二合一’就是……葛生没和你说吗？”

“葛生有和我说过二合一竞赛的基本信息，没有和我说过‘二合一’是什么……”我怕葛生生气，不再说下去。

“‘二合一’，”换葛生开口说话，“恐怕是二合一竞赛的重点吧。玛丽圆环中关于‘二合一’的信息只有其发动条件，再无其他；即使是这个发动条件，也需要一定情况下才会在玛丽圆环的信息库中出现。有一点毫无疑问的是，‘二合一’是需要‘贰’和‘壹’的结合达到相当高的境界后才能发动的类似于终极奥义的东西，而‘二合一’因何产生、如何产生、对二合一竞赛本身有什么意义，都是我无法解释的。”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二合一’是什么。虽然我是裁判，但像葛生说的那样，我们所知的有关‘二合一’的信息少之又少。主神大人可能会知道‘二合一’是什么，然而他从来不和我们说这种事。嗯，以我的理解，‘二合一’通俗的说就是终极必杀技？不过你若进一步要我解释，我也不知道啦。想要进一步了解‘二合一’的事，还是让葛生告诉你吧，毕竟他发动过‘二合一’……”大白兔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马上用胡萝卜堵上自己的嘴。

我看看葛生。这回葛生没有责怪大白兔；他的注意力都在艾丽莎和王芳芳的二合一竞赛上。我不好意思问他，也将目光投向战局。

不知何时，小约翰的身体化灰色泥水状的液体从艾丽莎手臂上流落到地面上。一个人的身体化液体，理应只有一个人身体体积的容量。可是，这灰色的液体从艾丽莎手臂上流落下来后仿佛有了生命，在地面上源源不断地向周围延展开去。

我站立在道路边的房屋上，由于站高望远，纵观全局。落地的灰色液体不住延展，不多时，整个道路上都充斥了这种东西。灰色液体如饿虎，没有停止狩猎的意思，延展的目的地远到我的视线已无法触及的地区。

突然，道路与道路相交的十字路口，灰色液体呈柱状快速向天空冲去。其从地上到天空不过一瞬间的事。我立刻仰望天空，在好像是圆柱顶端的地方，乌云开始出现，然后源源不断地向周围延展开去。滚滚乌云，灰压压一片，令人胸闷。不多时，整片天空都被乌云笼罩。

“艾丽莎，你做了什么？”王芳芳和我一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弄得慌张不安。

“我相信，上帝存在。我背叛了信仰，背叛了上帝，因此现在，我已经算不上是上帝真正的子民了。是的，这个想必就是他对我们背叛者的惩罚吧……”艾丽莎说着文不对题的话语，注视着圆柱顶端。

灰色液体形成的圆柱完成了它的使命，渐渐从底部开始往上消失；可以这么想，灰色液体注入到天空中了吧？令人惊异的是，地上的灰色液体并没有消失；覆盖大地的异物依然存在。

待圆柱完全消失，远方的云与云翻滚之处、天与地相接之处，有什么东西向我们飞来。伴随它的出现，阵阵号角声响彻天穹。来者速度极快，只是几秒的时间我便可以辨别出那是何物。犹如来自中世纪欧洲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骑士挥舞着斧子一样的东西，驾驭着一匹狂奔的马。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无论是骑士还是马，远远看去总有些许异样。

“美杜莎！”漫天的号角声使王芳芳意识到情况不妙。她命令美杜莎攻击艾丽莎。这是当然的，身为旁观者的我看到这场面都能预料到任凭事态发展下去，这场本应确定由王芳芳获胜的二合一竞赛会发生什么巨大的转折。

美杜莎冲向艾丽莎，而艾丽莎一动不动注视着天空，根本没有注意到美杜莎的攻击。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利斧飞来，差点砍去美杜莎的头颅。虽然美杜莎灵敏地闪过，但是她头上的小蛇还是被砍掉一些。神情游离的艾丽莎被飞来的利斧插入墙壁的声响惊醒，踉跄后退几步跌倒在地。

骑士从天而降，稳稳落在灰色液体之上，他的马匹随后从空中渐渐落到他身边。天空中的号角声停止，我在短暂的寂静中得以一看骑士的真面目，不过不出几秒我就后悔我将目光转移到这不应该出现在世上之物。

灰色的不详气体萦绕其身。虽无法一窥骑士的全身，但我能隐隐约约看到藏于雾气之后的铠甲，并且他落地时发出铿锵的金属碰撞声也是他身着铠甲的最好证明。他的头掩藏在雾气之中——我本这样认为。事实上，细细查看就能发现，骑士的头颅并没有藏在雾气之中，因为雾气未在他的身体上方裹住他的头颅。我惊觉，这个家伙根本没有头颅！

“这……是什么东西啊……无头……骑士？”我吓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身为旁观者又有大白兔保护的我无须害怕，可看到无头骑士的身姿以及缠绕其身亦或是从其身散发的不详气体，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催促我立刻逃离他的所在地。

在无头骑士的身边，他的马站立着。灰色的双眼，灰色的躯体，和无头骑士一样缠绕于身的灰色气体。我看着这马，心中不免将其和死物联系在一起——感觉这马就是死了好长时间后从冥府返魂回来的。咦，为什么我会这么觉得？

“死亡。”葛生的声音。

“葛生，你说什么？”我转向葛生。我是故意将目光全部转向葛生的，这样我就不用去看令我颤栗不止的无头骑士和他的灰马了。

“没有头颅的骑士，如死物一般的坐骑，这就是象征末日到来的预兆。”葛生回答我。

“什么意思？”

葛生闭目说道：“在世界终结之时，将有羔羊解开书卷的七个封印，唤来分别骑着白、红、黑、绿四匹马的骑士，将战争、饥荒、瘟疫和死亡带给接收最终审判的人类，届时天地万象失调，日月为之变色，随后便是世界的毁灭。”

“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明所以。

葛生睁眼望向我，然后伸手指向无头骑士说道：“那个，就是死亡骑士。我刚才说的，是新约圣经《约翰默示录》中的典故。《约翰默示录》也称为《启示录》。文中关于死亡骑士的原文，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样：‘揭开第四印的时候，我听见第四个活物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惨绿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做死。阴府也随着他。’后面还有一句什么，好像是‘有权柄赐给他们，可以用刀剑、饥荒、瘟疫、野兽，杀害地上四分之一的人’。这就是圣经中关于死亡骑士的典故。”

“等一下，你刚才说的和地上的那位有出入啊。你看他的马，明明是灰色的。还有……”

“我说过，我并不清楚‘贰’如何产生、因何出现，我也并不清楚‘二合一’因何产生、对现实的影响和意义是什么。《启示录》中关于死亡骑士坐骑的颜色有不同翻译，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大家共同的认知便是其为生物死亡时的颜色。现在看来，在二合一竞赛中，死亡骑士和他坐骑的颜色是灰色，同样表示着生命的死亡。没有头颅，身缠雾气，着铠甲，持利斧，这和我所想象的死亡骑士有点不同。不过，二合一竞赛总是出人意料已是常态。”

正当葛生说完，无头的死亡骑士开始行动。他指挥马匹远离他们，走到墙边拔出利斧。王芳芳见无头死亡骑士行动，后退几步观察。说来，王芳芳曾经是个信仰上帝的人，那么她理应猜到这位是谁了。

无头死亡骑士拔出利斧后没有杀向王芳芳，而是原地不动片刻。然后，他猛地跃到墙上，将身体朝向我们所在的方向。无头死亡骑士没有头颅，自然没有眼睛。即使如此，我总感觉他的目标毫无疑问是我们。

“怎么回事？葛生，我们是安全的吧？”

葛生没有回答我。他的双眼死盯着无头骑士，仿佛是在和无头骑士对峙着。然后，葛生后退几步说道：“这家伙，是被你吸引了，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