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文学

第26章（第1页）

14

一进来房中，便闻见一股恶臭。那刺客被倒吊在房梁下，上半身衣衫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尿湿还是汗湿，身上沾有不少黄白污秽之物，情形极是凄惨，所受的折辱更是难以言表。媭芈一见之下，立即转身退了出去。

孟说命人将刺客解下来，让他倚柱而坐，亲手端了一碗水喂他喝，这才问道，&ldo;你叫什么名字?&rdo;刺客道：&ldo;徐弱。&rdo;

孟说道：&ldo;是谁主使你行刺的?你要行刺的到底是谁?&rdo;徐弱道：&ldo;我愿意招供，但不是对你，我要见公主，江芈公主。只有见到她，我才会交代出一切。&rdo;

他饱受摧残，本来面色灰白，双眼散乱无神，委顿不堪，但一提到江芈公主，脸上立即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神采，生动而真实。

孟说与屈平交换了一下眼色，二人均是一般的心思：&ldo;这刺客谁都不见，只要见公主，看来公主果然有重大嫌疑。&rdo;

孟说道：&ldo;你射死了公主的母亲华容夫人，公主恨你入骨，你要见她，等于自寻死路。你还是老实招供，我取得你的口供后，自会立即进宫禀报大王和公主。&rdo;

徐弱态度却很坚决，道：&ldo;我一定要见到公主。&rdo;

孟说转头道：&ldo;屈莫敖，我们先出去，再让徐君好好想想。&rdo;

屈平料想孟说要命人继续对徐弱用刑，他虽不赞成刑讯的法子，可案子到目前这个地步，已成僵局，也只能勉力一试，只得应道：&ldo;好。&rdo;

庸芮便指挥卫士重新将徐弱四马攒蹄地倒吊起来。两名卫士各持一把刷子，分别刷他的两只脚板。徐弱痛苦不堪，不断挣扎，身上镣铐哗哗作响，大声叫道：&ldo;我一定要见到公主!无论你们再如何折磨我，我也还是这句话。&rdo;

孟说也不理睬，自与屈平退出门外，掩好房门。

媭芈还等在门外，上前问道：&ldo;他还是不肯说?&rdo;屈平道：&ldo;他只说了他的名字，余下的，一定要见到公主才肯说。&rdo;顿了顿，又道：&ldo;姊姊，这不是你来的地方，你先去吧。&rdo;

房内不断发出一阵阵凄惨的号叫。媭芈听在耳中，也觉得难以忍受，便道：&ldo;好。&rdo;转身离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惨叫声逐渐微弱了下来，只能听见镣铐&ldo;叮叮当当&rdo;的撞击声。

又等了好大一会儿，孟说和屈平才重新推门进来。卫士仍然在用刑，徐弱却只能发出低低的呻吟，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孟说道：&ldo;你肯说了么?&rdo;徐弱道：&ldo;我说过，一定要见到公主。你们再怎么折磨我，也是没有用的。&rdo;

孟说道：&ldo;我如何知道你见到公主一定会交代出真相?&rdo;徐弱道：&ldo;听说孟宫正是孟胜孟巨子后人。昔日孟巨子只为对阳城君的一个承诺，便能率领墨家弟子自杀赴义。我徐弱不敢与令祖孟巨子比肩，却也知道人当言而有信。大丈夫得以立于天地之间，百折不屈，唯&lso;信义&rso;二字。&rdo;

这句话说得极有豪气，孟说当即心头一凛，挥手命人停止行刑，将徐弱放下来，道：&ldo;你说得不错。好，我这就派人去请公主。&rdo;

屈平道：&ldo;不如由我姊姊去王宫请公主，这样我们就能知道公主的第一反应是什么。&rdo;孟说道：&ldo;如此甚好。&rdo;屈平便出去安排。

孟说见徐弱瘫躺在地上，浑身上下又脏又臭，极是虚弱，心中忽然起了怜悯之意，当即命卫士去取水冲干净他的便溺，为他梳洗，换上干净的衣裳。

徐弱道：&ldo;多谢。&rdo;

15

傍晚时分，媭芈引着江芈公主来到囚室。孟说已命卫士打扫过屋子，清理了污秽，房中再无那股囚室特有的骚臭气味。

徐弱一见到公主进来，立即亢奋地挺直了身子，若不是双手被反缚在柱子上，只怕还想要招手致意。一旁卫士看到他面红耳赤、失魂落魄的样子，均猜想这人也不过是个垂涎公主美色的登徒浪子。

江芈径直走到柱子前，问道：&ldo;你就是刺客么?&rdo;徐弱微笑道：&ldo;公主，我终于又见到你了。&rdo;

那语气，就好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淡淡的笑容，则是发自内心的欣喜。只是他不知道他这句话又进一步将公主推向嫌疑的深渊。又或者，他是有意如此。

江芈有&ldo;楚国第一美女&rdo;之称，早见惯天下男子为她绝世容光神魂颠倒的样子，也不以为意。只是眼前之人是她杀母仇人，心中气愤难平，当即上前，狠狠扇了徐弱一耳光。

孟说忙劝道：&ldo;公主，当心弄脏了你的手。&rdo;使了个眼色，一旁卫士便举鞭上前，用力抽打徐弱，直至他昏死过去。

江芈怒气稍平，道：&ldo;好了，弄醒他吧，看看他到底要对我说什么。&rdo;

徐弱被卫士拿凉水一泼，悠悠醒转，犹自面带笑容，道：&ldo;我下面的话只能对公主一个人说。公主，你让他们退出去。&rdo;

江芈倒也干脆，挥手命道：&ldo;你们先退下。&rdo;孟说道：&ldo;公主……&rdo;江芈厉声道：&ldo;退下!&rdo;

孟说无可奈何，只得率领卫士退出房外。等了一会儿，房中传来清脆的耳光声，大概是公主抑制不住愤怒，又在扇打徐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