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文学

第98章（第1页）

蔺相如忙道：&ldo;且慢!君上，秦亮不是杀死奉阳君的凶手。&rdo;赵胜愕然道：&ldo;你如何能知道?&rdo;

蔺相如便将在李府的发现一一说了，又指着秦亮道：&ldo;他的身高不及奉阳君，一刀刺出，不可能刺到胸口。&rdo;

赵胜听完究竟，大为佩服，赞道：&ldo;蔺先生真是奇人。&rdo;又问道：&ldo;那么蔺先生认为这秦亮的口供可信么?&rdo;蔺相如道：&ldo;他的口供跟臣亲眼见到的书房的情形并无冲突，应该是真话。&rdo;

赵胜道：&ldo;那么先生又如何解释凶手在书架上来回翻找，最终会一无所获地离去?&rdo;蔺相如道：&ldo;这点我暂时无法解释。我看过那个暗格，虽然隐蔽，但并没有机括，任谁都能轻易打开。&rdo;

秦亮忙道：&ldo;也许是那凶手一时没有发现暗格罢了。&rdo;

他不开口还好，一辩解反而引来了灾祸。赵胜怒道：&ldo;你贪财背主，已是重罪。说，是不是你趁奉阳君席坐在地时举刀刺死了他?&rdo;见秦亮矢口否认，便下令动刑。

缪贤心道：&ldo;这是平原君有意要找秦亮做&ldo;替罪羊&rdo;啊。&rdo;见蔺相如还要出声阻止，忙扯了扯他衣袖，示意他不可再多管闲事。

大堂中很快充斥着秦亮尖厉的长声惨叫，在这宁静的夜晚分外刺耳。

一旁赵奢忍不住道：&ldo;君上没有真凭实据，便要逼迫家仆承认杀人，这不是屈打成招是什么?&rdo;

赵胜挥手命刑吏停止用刑，冷笑道：&ldo;我没有理你，你倒是自己着急了。也好，反正我也等了你一晚上了。赵奢，你当众杀死薛大，杀人偿命，我判你死罪，你可心服?&rdo;

赵奢大声道：&ldo;下臣当然不服。薛大抗税不交，下臣杀他是依法行事。君上杀下臣，分明是假公济私，想为您的门客报仇，让您挽回面子。&rdo;

赵胜大怒，命道：&ldo;来人，立即将赵奢拖去堂外枭首。&rdo;赵奢挣扎着叫道：&ldo;下臣不服，死也不服!&rdo;

蔺相如重重咳嗽了一声，道：&ldo;君上息怒，这赵奢不识大体，触怒君上，死不足惜。但既然他心有不服，必定还有辩解之词，君上不妨听听他怎么说，再杀他不迟。&rdo;

蔺相如关于凶手身高的一番推论颇令人刮目相看，赵胜又有重士之名，少不得要给几分面子，挥手命人将赵奢押回来，问道：&ldo;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rdo;

蔺相如忙道：&ldo;赵奢，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可不要再意气用事了。&rdo;

赵奢瞪视他半晌，终于点了点头，昂然道：&ldo;下臣的确还有几句话要说。君上是赵国的贵公子，地位尊贵，理该带头奉公守法，您却听任门客藐视破坏国家法令，君上可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如果满朝文武都像君上一样置国家法令于不顾，那就会引起民愤。民心不附，国家就会衰败，诸侯就会乘虚而入，赵国就有灭亡的危险，君上还能在这里安享富贵吗?昔日主父还是太子时，就深知执法的重要性，不惜亲赴楚国追捕逃亡的刑徒梁艾，所以后来推行《胡服令》，才能令出如山。&rdo;

赵胜无言以对，半晌才道：&ldo;即使你要处分抗税之人，也该先向本公子请示。&rdo;

赵奢道：&ldo;处置抗税之人本来就是田部吏的职责，难道执行法律还需要请示吗?&rdo;赵胜一时踌躇不语。

蔺相如道：&ldo;君上手下有赵奢这等执法公正的能人，这正是君上好招贤纳士的结果啊。&rdo;

赵胜微一沉吟，即换了一副欣然之色，命人解开赵奢绑索，笑道：&ldo;蔺先生说得不错，赵君很有才干，让你做一个小小的田部吏实在委屈了你。&rdo;

赵奢却是个硬脾气，道：&ldo;多谢君上。不过君上如果是因为刚才那番话才认为臣有才干的话，那么臣须得告诉君上，那番话其实是蔺先生教我说的。&rdo;

赵胜大奇，道：&ldo;是蔺先生教你的?&rdo;赵奢道：&ldo;臣今日在酒肆门前斩杀薛大时，蔺先生正好在场。他大约预料到君上要逮臣问罪，所以事先教了臣那一番话。&rdo;

赵胜不由得愈发对蔺相如刮目相看，恨不得立即将他收为己用，只是碍于缪贤在场，不便公然开口，当即哈哈笑道：&ldo;赵君为人诚实，不居他人之功，很好。明日你跟随本公子上朝，我要当面向大王举荐你。&rdo;

赵奢虽然性情耿直，然则刚刚经历了一番死里逃生，也知道好歹，忙上前拜谢。

赵胜道：&ldo;赵君先退下，明日我自会派人去叫你。&rdo;赵奢道：&ldo;遵命。&rdo;犹豫了一下，赵奢又问道：&ldo;君上还要继续讯问秦亮么?&rdo;

赵胜道：&ldo;事干奉阳君之死，当然要尽快弄个水落石出，才好平息朝野浮言。&rdo;于是下令继续对秦亮用刑，逼迫他招供。

惨叫声登时又起，秦亮只觉得两条腿就快要生生被撕裂，实在抵受不住酷刑，只得哀告道：&ldo;小人愿意招供。&rdo;

赵奢本已走到门口，闻声心中不忍，又返回堂中，跪下请罪道：&ldo;下臣有罪，是下臣杀了奉阳君。请君上不要再对秦亮用刑。&rdo;

赵胜吃了一惊，道：&ldo;是你?&rdo;

非但他惊奇，连一旁的蔺相如也瞪大了眼睛，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执法如山、不徇私情的贤良小吏居然就是杀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