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文学

第14节军统女上尉的春光（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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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萧公馆二楼的一间小客厅里，大白天将窗幔拉得严严实实的，在暖色调的吊灯灯影下，室内一派春光乍泄景象，四名年龄在二三十岁区间的艳丽女子，都只穿着贴身的蕾丝内衣，嬉笑嗔闹，不时地搅做一团。

楚静怡此刻已经换上第三套今天带来的样品了，出自法国巴黎、横扫欧洲的新式潮流内衣，将身材高挑窈窕的军统女上尉，衬托得极为惊艳。

另外三名女子先是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打量，口中发出不无嫉妒的赞叹，随即很快便跑上前，将楚静怡围在当中，乱纷纷伸手去摸那套裹着傲人胴体的蕾丝内衣，同时又不断地与穿在她们自己身上的样品做着仔细的比较。

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衣不蔽体的军统女上尉，一面虚情假意地敷衍着身边的这几个太太或姨太太身份的年轻女人，一面将目光屡屡隐蔽地投向小客厅墙壁上的西洋挂钟——此刻，她在焦虑等待一个更年轻女人的到来。

就在两天前，楚静怡的顶头上司、军统北平区北平二站行动组组长何慕之，向站长提交了一份他与楚静怡共同拟定的针对本地日伪政权人物的制裁名单。

鉴于此前军统总部已经秘密下令给天津站，潜入北平制裁伪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的汉奸首脑王克敏，所以北平二站新任行动组组长何慕之少校，就在拟定制裁汉奸的名单上“自王克敏以降”，首要列出的正是王克敏的搭档、临时政府教育部的部长汤尔和。

这个目标，也是何慕之还在担任北平二站情报组副组长时，就实施了重点监视的，所以对其情况相对熟悉。汤尔和除了掌控教育部，更是伪临时政府的议政委员会委员长，绝对算得上是举足轻重的汉奸。

但名单呈报上去后，汤尔和的名字竟然被北平二站站长迅速否决了，理由有二：其一，一旦近期之内王克敏被天津站的同志制裁成功，势必会对平津乃至华北一带的大小汉奸形成足够的震慑；其二，王克敏的伏法，同时也必将导致伪临时政府其他要员如汤尔和之流加强戒备，届时对其制裁的难度和风险都会加大。

于是，何慕之排列名单上的二号人物就变成了首选：昔日的北平维持会会长、现在的北平市市长许振英——制裁目标也就由“中央”级别，降为了地方级别。

这也是上尉特工楚静怡在北平二站情报组时，主盯的一个工作线索。

何慕之、楚静怡抵达北平后，使用的是军统总部代为“运作”的一条内线，以赫赫有名的上海美芙洋行在北平设立代理的名义，将落脚点扎在了欧美势力聚堆的东交民巷使馆区。

上海美芙洋行系由一著名美籍华商开办，规模庞大，资金雄厚，专门向国内进口分销欧美时尚奢侈用品，从轿车、摩托车、脚踏车等大家伙，到照相机、手表、打火机等小物件，再到名牌时装、化妆品，以及洋酒、香烟、巧克力等等等等。而按照熟悉本局局长戴笠工作特点的何慕之之判断，美芙洋行的总经理郭某，应当已成为戴老板手头众多的运作人之一，也就是说，美芙的公开资源，均可被军统拿来所用。

于是何慕之、楚静怡伉俪就成了美芙洋行北平分号的经商代表，从而藉此迅速切入平津当地的上流社会；甚至拿到了位于北平的日本华北方面军特务部签发的特别通行证。

此后，何、楚二人便开始分头运作——何慕之主攻的是北平的汉奸要员，以礼金和饭局为开路先锋，渐渐成为交际场红人。楚静怡则走“夫人路线”，专门结交达官贵人的太太、姨太太，以兜售罕见抢手的欧美时髦奢侈品打入了她们的封闭圈子。

这个下午，军统女上尉带到这个萧公馆的皮箱里，正是装着新潮性感的蕾丝内衣，并附带有张贴在巴黎街头的法兰西女模特穿着这些内衣的彩色海报。

萧公馆的女主人、北平欧华电影院总经理萧明鉴的漂亮太太，是个典型西化的女子，自从与楚静怡结识，便狂热主动地成为了对方的蜜友，并介绍了一小批圈内同好给楚静怡认识。此刻在她卧室旁的这间小客厅里，就有一位临时政府赈济部次长的姨太太、一位北平电话局局长的外甥女，她们共同欣喜地挑选着令人炫目的舶来品。

小客厅紧闭的门外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这声音第一时间就被楚静怡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开始不动声色地搪塞开了电话局局长外甥女、游走在其白皙润滑皮肤上的叹羡的手指，那胖嘟嘟的手指让她感到了恶心。

“太太，许家四夫人到了。”

萧公馆女仆的声音隔着小客厅的门传了进来，不出所料的军统女上尉心头仍然一动。但是还未等客厅里的女主人发话应允，房门竟然被粗鲁地推开了，一个年轻女人浪笑着出现在了门口：

“青天白日的关得什么门？难道不成有人在偷汉子！”话音未落，这个穿着一袭黑金旗袍的年轻女人便又惊呼起来：“天呐！你们还真的在偷汉子啊，怎么一个个都穿得这么少！”

小客厅里四名袒胸露背裸腿的女子顿时神色各异，或慌乱或羞恼或忸怩。楚静怡假意忙不迭地遮掩着自己的双峰，目光却暗中凌厉地将新来者扫视了一遍。

“你这个小蹄子，满嘴胡说八道什么！”萧公馆的女主人这时就嗔笑着快步迎上前，一面将穿黑金旗袍者拽进客厅，一面用眼神示意女仆关门退下。

“楚小姐，我来给你介绍，”萧太太亲热挽起新人的手臂，朝着楚静怡说：“这位就是来自青岛、眼下名贯北平的许家四夫人！”

军统女上尉的心底浮起了一丝冷笑——不必公馆女主人做介绍，她早已了解这个相貌妖艳、言语粗俗的到访者身份，今天她不惜泄露春光而苦苦等待的，也正是此女：年过花甲的北平市市长许振英的四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