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文学

第70节临时起杀机（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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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在中间的张远，一看见好友的脸色要变，急忙出言打圆场：“学长，立民已经知道错了，所以今天我们俩才跑来找你——除掉电车厂告密者，还是由你指挥我们联盟来行动。”

“我知道什么就错了？”不料，刘立民一双眼睛却同时瞪向了张远谢宇二人：“你们就是不肯相信我！不肯相信那个女枪手！”

“对，我就是不相信她！”北大学长的情绪终于也变得忿忿起来：“我不可能相信一个没见过面的女人，即使见了面，我也有我自己的判断！不可能听别人的一面之词，就把一个陌生的拿枪女人看成是国民政府秘密派来的人！”

刘立民被对方这番不乏道理的话噎得直翻白眼，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语言：自己就是相信那个枪手姐姐！但自己相信她的理由，又的确很难拿来说服其他人。

身为锄奸联盟指挥官的谢宇，毕竟还能做到自我克制，他打量了一下这两个学弟战友，决定息事宁人：“算了算了，女枪手这事暂时不要再提了——你我谁也不要再提这个话茬——从现在开始，我们专心研究除掉电车厂告密者的行动。今晚我们拿出初步方案后，你俩就要通知关金文进城，四个人按照方案进行演习；至于小关的临时住处，由你们负责解决，但是必须注意对行动的保密。”

分歧解决掉了，步调就容易一致。三人草草吃过了晚饭，骑着两台脚踏车直奔了磁器口电车厂以及距离那里不远的董七的住宅去踩点。

路经崇文门附近的远东咖啡馆时，骑车的刘立民禁不住隔着马路向那里张望了好几次，坐在后座上的张远知道好朋友的心结，无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此刻虽然夜幕已黑，但电车厂还未到收车时间。他们站在车厂大门口附近，已经来过几次的刘张二人，给谢宇做着指点，后者则边看边借着昏暗的路灯光、在一个小本上绘制着地形草图。

“在哪里动手好？车厂还是他家？”张远盯着指挥官手里的小本与铅笔，跃跃欲试地问道。

“白天的电车厂人多眼杂——既然这个家伙是单身，还是等到晚上他回了家之后，在那里动手比较合适。”

刘立民一听顿时急了：“让他死在家里？那又有多少人能知道这个汉奸遭到了应有的惩处？！”

张远也附和，表示必须得让董七死在公众面前，还要在他的尸体上贴上标语，警示北平人这就是出卖同胞、投敌附逆的下场！

两人所强调的这一点，他们的北大学长显然不曾想到。当过学生兵、打过南苑血战的谢宇，更多在意的是行动的成败，对行动本身所产生的影响力却没有考虑。

但是在北平学生救国会里浸淫了将近两年，刘张二人则是极为注重宣传功效的。

沉吟了一会儿，谢宇想出了解决对策：“还是得夜里在他的家动手，干掉之后，往他身上贴上标语，装进麻袋运到电车厂，往大门里一丢。天亮了电车公司职工上班自然便会看到，消息很快就能传播开来。”

“好办法！”刘张二人对此赞不绝口，这一刻，他们都觉得面前的北大学长做锄奸联盟的指挥官，的确名符其实。

离开电车厂，三个人骑着两台车继续向南，很快就转悠到了一大片棚户区外。这一大片棚户区，多数为当地的原住居民在此栖身，算是北平城的一处贫民聚集地。

“喏，那个小院子，就是董七的家。”转入棚户区没多远，刘立民就悄声指给谢宇看。此前，他已经来这踩过两次点了。

这时的小院子连同院内的两间屋子，一派漆黑，显然，户主董七并不在。

谢宇迅速开始观察四周的情况。

这一大片棚户区里面，房屋院落彼此间的距离并不密，盖因为这里已接近北平南郊、人口稀少的缘故。

三人又骑着车子，绕着这个黑漆漆的小院兜了一圈，才顺着原路缓缓返回。指挥官谢宇在心里暗暗庆幸，认为董七的独门宅院，确是一个理想的行刺地点。

忽然，刘立民刹住了脚踏车，一只脚支撑在地面上，后座上的张远为此不得不跳了下来。

“怎么了？”谢宇跟着刹住了自己的车，扭脸问道。

刘立民起初并没有吭声，静默了几秒钟，才一边回头一边小声说：“刚才迎面走过去的那个人，就是董七。”

谢宇与张远同时吃了一惊——谢宇的脑子里一直在琢磨着如何在那座小院里动手，虽然恍惚意识到有人从迎面走过去了，但却没有在意。而张远的视线则被骑车的刘立民阻挡着，也未看到这一突发情况。

“看准了吗？确定是他？”北大学长回头盯着渐行渐远的那个背影，轻声发问。这片棚户区内没有公用电灯，只能借助各家各户已经点起的灯火辨识路径。

“绝对是他，我跟了他不止一天了，化成灰也认识！”辅仁学子咬牙切齿地做答。

犹豫片刻，谢宇吩咐两个学弟原地等待，他要悄悄跟上去观察一下。这一跟，果然就证实了刘立民的眼光无误。那个背影走进了他们刚刚踩完点的院落，紧接着，一扇窗棂上透出了灯光——煤油灯微弱的光亮。

出乎谢宇意料的是，跨着脚踏车立在院门口的他刚刚准备离开，刘立民张远二人竟然一左一右潜到了他的身边。

“就他自己在家，机不可失，要不要现在就动手？”压低嗓音说话的是刘立民，张远则在一旁摩拳擦掌。

指挥官谢宇一下子愣住了——这无疑是一个完全超出预案的提议，但再稍加推敲，却又显得非常现实！

真的是机不可失啊——几分钟前，他还在为夜间对方就寝后如何悄无声息地破门而入大伤脑筋，现在，这一切都迎刃而解了：面前这座小院落的门只是虚掩，而院内透出灯光的房间的门，则索性完全敞开着。看来，因出卖自己的同胞而沾满鲜血的电车厂修理工董七，在其日常中并未添加更多的戒心。

推开院门，悄悄走进去，摸入室内，再突然一拥而上：以他们三人的身手，短时间内完成这一切，绝对不在话下。

紧要关头，指挥官谢宇唯一顾忌的，是此刻他们三人手头均没有任何武器。由于担心在街上遭到日本兵或伪警察的临时搜身（近几天这是北平城内的常态），谢宇的那柄从三八式步枪上卸下来的刺刀，搁在了钟楼附近的家里不曾带出。至于刘立民的那支发令枪，也因几天前听从了神秘枪手姐姐的忠告而不再随身携带——用赤手空拳来形容三名年轻战士眼下的状态，再合适不过了！

“立民，你在门口看着动静，我和学长进去！”有着习武经历的张远，终于率先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推开了用木栅条钉成的低矮院门。

有那么一瞬，指挥官谢宇甚至打算伸手拽住未听号令擅自行动的张远，但紧跟着，他却把心一横，将脚踏车的车把轻轻推给了近在咫尺的刘立民，低声却坚决地吩咐道：“把车推进去，守住院门口！”

说罢，就和张远二人一先一后潜入院子，直奔了那扇不设防的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