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文学

第64章 断轻离四（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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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先生，我不能答应你。”穆双双态度很坚决，“这件事是有违礼法的。我很同情大少夫人如此年轻就丧夫。但是她既然自愿成亲，又已经成了节妇，那就没有回头路了。你也知道，如果节妇没有取缔圣上的封号就另嫁他人，是要被浸猪笼的。”

“这个我知道，穆姑娘。但是她已经自寻短见很多次了。如果她一直被这样困下去，她有一天真的会死的。”文启轩着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

“文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你先说说你们的故事吧。”穆双双心软了。

文启轩点点头，开始说起了他和江宁竹之间的故事。

“我们是岁满镇人。宁竹和我是发小，一起长大，比我还大两三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偷偷喜欢上她。只是，我比她小了两岁多，我没有料想过将来的日子。十一岁那年，我进了岳华书院。我只想着读两年书便到游家帮忙，到时还可以向她提亲。我记得临去书院的前一晚，我送给她一盆文竹，让她等我两年。她当时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我很了解，我知道，她是答应了。”

“没想到，等两年后我从岳华书院回家，才知道她已经匆匆出嫁了。可以说，她并不是出嫁，她只是被卖到了祁家。”

穆双双很是不解，“被卖到祁家？”

“有传言，大少爷是在回来成亲的路上，死于山贼之手，对吧？”

“我听说的是这样。难道，还另有隐情的？”

“没错。”文启轩嘴角扯了扯，“三年前，祁家大少爷死于山贼之手，但是他并不是赶回来成亲的，他只是回来省亲，被山贼围剿而死。如果不是因为他意外横死，宁竹也没有资格进高高在上的祁家。他们家的门槛那么高，怎么是我们普通百姓可以随便进出的？”

“那宁竹嫁进去是因为……某种交易？”穆双双推测道。

“是，穆姑娘就是冰雪聪明。这件事都是祁家为了家运而干出来的伤天害理的人。因为，他是长孙，长孙夭折，对祁家的运势非常不利。于是，祁家人为了一门兴盛，决定为他配个冥婚。当时急匆匆找了几个时辰八字对得上的姑娘，其中有一个就是宁竹。后来，好几家都拒绝了，但是她父亲是个特别贪财的，为了攀上祁家，为了祁家一万两的聘礼，完全不顾自己女儿一生的幸福，将她嫁给了一个牌位。”文启轩嘲讽一笑。

荒唐啊……真是没想到，原来一个可歌可泣的节妇故事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真是令人唏嘘。

“最可笑的是，祁家又是特别爱面子的，非要说成是宁竹痴心难拒，执意要冥婚，让世人觉得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后来，为了困住她，她们还奏请圣上，封她为节妇。就这样，那个什么节妇的虚名，她便守了三年。祁家人的白眼，她也忍受了三年。这三年，我对她日思夜想，夜不能寐。我以为，除了受点闲话，她可以锦衣玉食，风光无限。没想到，她过得那么苦。我……我那天看到祁家的人这样对她，我的心，真的快滴出血了。那时我真的恨不得跑过去，扇那个多嘴的尤芙蓉几个耳光。”文启轩恨恨地捶着桌子。

“文先生，先冷静。那，那你怎么知道她自寻短见的事？你们后来又见面了吗？”

“是。那天，我听到她们要把她送去清凉寺，心里很是不安。第二天，我忍不住跟了过去。就在半路，临近悬崖边上，她竟然要跳下去自寻短见。还好我看到了，赶紧把她救下。那天相见，我们俩抱头痛哭。我才知道，原来，她已经寻死多次了。她说，她还吃过毒药，但是竟然没有毒死自己，她们非要说她是因为忧思过度。她还想过割脉自尽，被丫鬟制止了……”文启轩红了眼眶，“穆姑娘，一个人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生不如死的绝望，不是吗？”

穆双双眼眶有些发红了。

“她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在我去岳华书院之前，订下我们的亲事。她这三年前从来没有笑过没有开心过，甚至是她们不给她笑，说她必须苦，越苦才越配得上节妇之名。所以，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带她离开。”

“那，那她怎么说？她有没有拒绝？”穆双双问。因为她知道，这个年代的女子很重视自己的贞洁。

“她没有拒绝。她只说了一句话，要么走，要么死。我问她愿不愿意私奔，她说我们不可能私奔成功的。情况就是如此，她如果不离开那里，她一定会把自己了结掉的。只有她摆脱祁家节妇这个枷锁，才能有一条生路。她想光明正大地离开那里，我懂她。”

穆双双敬佩道，“敢爱敢恨，敢作敢当，这倒是我欣赏的性格。”

“穆姑娘，我已经打听过了，前朝有个节妇因为孤苦难熬，后来在皇宫里撞柱而死。所以朝廷为了避免这种难堪之事，给了户部和当地官媒一些权力。若是官媒认为某个节妇难以当此荣耀，可以上报朝廷。若是户部审批，会以节妇的生辰八字不合朝廷运数等借口，取缔她节妇之名。现在只能求得官媒大人同意，由他向朝廷上报，才有一丝希望。穆姑娘，我知道你和官媒李大人有私交。你能不能帮我向他说明原委？求他帮忙？他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

“我……我和李大人也不是很熟而已。”穆双双很是为难，“而且，他就是一个小小的官媒，就算他上奏，户部会轻易同意吗？更何况，祁家的人势力庞大，他们怎么可能同意？这件事，万一办不好，可是会影响他前程的。”

“穆姑娘，如果我不是别无他法，我真的不想为难你。我听说他不是一个普通小官，在京城是有来头的。所以，求你试一试，好不好？事成之后，除了李大人，你要多少酬劳也可以，一万两，还是两万两？”文启轩一边说着，一边要下跪，“穆姑娘，我给您跪下了……”

“千万不要提钱的事。”穆双双急忙将他扶着，“我……答应你便是了。但是，他能不能答应，能不能办成，我真的无法担保。”

“这个我明白的。”

“穆姑娘，每年腊月二十八那天，圣上会下旨取缔一些节妇之名。若是错过了，还要再等一年。宁竹她，怕是等不到明年的腊月二十八了……”

“今天是腊月十一。剩下没几天了……”穆双双皱眉道。

“我知道的。我和她约好了，腊月二十八，要么重生，要么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