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文学

第38章（第1页）

他报告给营长：战士们情绪很高。尽管洞里是那么难过，大家可是没有一句怨言。

营长点了点头。营长深知道他的战士必能这样经得住考验。&ldo;大家的次序乱了没有？&rdo;营长问。他唯恐大家的排列次序在这么长的时间内，容或已经紊乱；那就在出洞进攻的时候需要从新调整队伍，耽误了时间。

&ldo;没有乱！我们怎么演习的，怎么作！营长放心吧！听到命令，我们马上整队出来，一点也不会乱！&rdo;黎连长低声地回答，话里带着满意的音调。

&ldo;好！&rdo;

&ldo;营长！还只有一个钟头，教大家肃静地出来，好不好？&rdo;连长请示。

&ldo;为什么？&rdo;

&ldo;洞里太闷气！战士们的手脚已经不灵活了！先出来透透气，活动活动，进攻的时候，动作好快啊！&rdo;连长以为自己的理由很充足，而且表现了对战士们的关切。

&ldo;绝对不可以！&rdo;营长斩钉截铁地说。&ldo;你们出来，万一敌人的炮火打到，伤了我们的人，谁负责呢？不要说多了，光把突击班班长打伤了，谁去指挥这一班？&rdo;

&ldo;营长，我明白了！可是……&rdo;

&ldo;可是什么？&rdo;

&ldo;也……也不会那么巧吧？&rdo;

&ldo;只许我们执行命令，绝对不许存侥幸的心！军长这么命令我们的！&rdo;

&ldo;是！营长！&rdo;

&ldo;到十九时三十分，我们的友军由南北进攻，为是把敌人的炮火吸引到两边去。听到炮声，绝对不许洞里的人动一动！传达下去。到二十时零分，我们的炮火急袭，可以教爆破班出去，往山上移动，等到我们的炮延伸，他们才可以接近铁丝网。其余的人，一定在二十时零四分出洞进攻，一分钟不差！&rdo;

&ldo;是，营长！&rdo;黎连长退回洞内，传达营长刚才交代的话。并且告诉大家，他几乎又作错了事。

战士们听了连长的话，精神为之一振，一致地决定再忍耐一个钟头。他们了解连长的心理，因为他们在过去也是每每专凭自己的勇敢，而想碰一碰看，明知危险而说&ldo;怕啥呢！&rdo;现在，他们看清他们和连长的看法是不对的；他们必须遵从营长的吩咐。

贺营长去到每一个屯兵洞，依照不同的情形分别作了交代。在他来到阵地之前，曾经这么想过：一切都已经预备好，每个战士都知道自己的任务，他自己实在没有亲自上阵的必要。首长们迟迟地批准他亲自来领导强攻是有道理的。现在，他可是看明白，他幸而亲自来了。我们的干部与战士的极度勇敢，和过去作战的经验，使他们很容易忘记了计划，或临时改变了计划。他必须亲自在阵地，随时地交代，减少错误。他必须在这里，作为老经验与新经验中间的桥梁，和上级首长与战士们中间的桥梁。

&ldo;十九时三十分！&rdo;乔团长在指挥所喊了一声。一秒不差，&ldo;老秃山&rdo;南边约有一千公尺远的德隐洞北山打响了！这是按照团长的布置，三营的小出击部队先猛扑那座小山。

听到枪声，黎连长把虎眼睁圆，低声而有力地说：&ldo;听！南边打响啦！真跟钟表一样准！&rdo;（奇书网整理提供）

战士们都想欢呼，可是谁也没出声。连这样，连长还轻喊了句：&ldo;肃静！&rdo;

紧跟着，北边，约有一千五百公尺远的石岘洞北山上，也打响了！这也是事先布置好的友军的出击。

&ldo;看！&rdo;黎连长对大家低声地解释，&ldo;南边北边一齐吸引敌人的炮火，好教咱们顺利进攻，不受阻碍！&rdo;

果然，&ldo;老秃山&rdo;后面，敌人的炮群向南向北开始射击。&ldo;这就是斗智呀！&rdo;连长非常得意地说，&ldo;打这样的仗真长见识！同志们，我们必须极快地攻上去，别等敌人的炮火掉过头来！&rdo;

十九时四十五分，消息传来，三营的出击部队已经占领了南边的小山！

战士们的心都要跳出来。三营已经得胜，我们还等吗？进攻吧！&rdo;

&ldo;不准动！&rdo;黎连长的命令！紧跟着，他鼓动：&ldo;三营胜利了，我们能丢人吗？一定不能！好，还有十分钟，准备！&rdo;

营指挥所里，炮兵各单位，都在电话机上听到乔团长的声音：&ldo;十九时五十分！十九时五十分！&rdo;

乔团长的眼盯住了表，所有的人都眼盯着表。乔团长的大长脸上煞白，带着杀气。还有十分钟！十分钟！一切的准备，一切的心血，一切的热汗，都为了二十时零分！顺利还是困难，政治的与军事的影响，都取决于二十时零分！炮一响，没法子再收回来！他是团长，他负实际准备与指挥的责任！

当他打游击战的时候，他曾改扮成乡下人，独自闯进住满了敌兵的小城，和敌兵擦着肩膀走来走去。凭他的身量，他的眼神，谁肯相信他的乔装改扮呢？他自己恐怕也不大相信，所以一手揣在小褂的襟里，手指勾着枪。谁敢过来抓他，谁就先吃一枪弹！他大胆、单纯、快活，象作游戏似的担任着艰险的任务。可是，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现在，他是团长，掌握着一盘新的作战机器，不许出一点障碍！不是吗，在一切都已准备停妥，军长还亲自问他：能打不能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