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文学

第94章（第1页）

拉妮娅摇头：&ldo;没有，我还活着。&rdo;

她犹豫了一下，诚实地说：&ldo;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进来这里的。&rdo;

玛莎笑着说：&ldo;我甚至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我以前可没见过你。好了，怎么进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在这里多待，既然你还活着，我们得把你送回去。&rdo;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怪。拉妮娅记得很清楚，他们不幸离世时布鲁斯还不到十岁，不止是她，玛莎根本不可能见过‐‐

&ldo;猜到了吗?&rdo;玛莎笑了起来。

拉妮娅无声地点头。

&ldo;我知道的多着呢，亡灵世界的大门一年一开，每年我们都可以返回人间去拜访亲人，&rdo;玛莎温柔地说，&ldo;我一直在看着他。&rdo;

她牵起拉妮娅的手，动作轻柔自然，温度从她的掌心传递到拉妮娅的掌心，拉妮娅忽然感觉口袋重了不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口袋里已经装满了各色鲜艳的糖果。

&ldo;……我十五岁了。&rdo;她说。

玛莎狡黠地眨了眨眼：&ldo;那也是个孩子。&rdo;

她们沿着街道向前走去，街道上不止她们两个人，形形色色的男女老少在街道上来来往往，两侧到处都是奇奇怪怪的商店，店铺里没有店员，玻璃门上悬挂着&ldo;回家&rdo;的告示牌，显然店员们也选择趁着亡灵节返回人间拜访亲友。

看上去和人间别无两样。

&ldo;我刚刚在入口看到一个检票员，&rdo;拉妮娅被四周的景色晃得眼花缭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长久以来她都只能看到一种颜色，在他人眼中平淡正常的景象，对她来说就过于杂乱纷繁，循序渐进还好，一旦突然接触到正常的世界，不免感到一阵不适应，&ldo;他看上去没有你们这么……&rdo;

&ldo;像活人?&rdo;玛莎接上了她的话。

&ldo;那里是两个世界的过渡地带，&rdo;她说，&ldo;那里的亡者就是骷髅的形态，和我们不一样。你的眼睛不舒服吗?&rdo;

拉妮娅&ldo;嗯&rdo;了声，揉着眼睛，不舒服地说：&ldo;颜色有点……多。&rdo;

玛莎招来一辆马车，她把拉妮娅拉上去，听到这句话，愣了愣，立刻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揉眼睛，不容置疑地说：&ldo;让我看看。&rdo;

&ldo;揉眼睛不卫生，亲爱的，下次别这么做了，&rdo;她一边说一边查看拉妮娅的眼睛，&ldo;h……奇怪。&rdo;

她似乎没看出什么，皱起眉自言自语：&ldo;还是让托马斯看看你吧。&rdo;

&ldo;我很好，没关系。&rdo;拉妮娅抿了下唇，轻轻推开她的手。

她的动作让玛莎稍稍怔愣，无奈地笑笑：&ldo;啊……好的。&rdo;

为了转移话题，她指向城镇的上空：&ldo;看到了吗?那里是广场，我们现在就要去那里，然后你要去城市的另一端，那里是幽魂荒原，穿越那里，你才能从正常的渠道回到人间。&rdo;

……幽魂荒原听起来根本不是正常的渠道吧。拉妮娅暗暗想。

马车哒哒前行，热闹的烟火气息从车窗飘入耳中，拉妮娅的目光在马车里飘忽，不知道该和她的奶奶说些什么。

她并不认识玛莎，所有的了解都只源于新闻和肖像，面对她自然而然的亲近，小姑娘只觉得困惑和不知所措。

在拉妮娅的认知里，世界不是这样运行的。在她看来，迄今为止，她的父亲和哥哥弟弟的态度都处于正常的范畴之中，他们的每一分友善都不是毫无缘由，是她用自己的表现所换取来的，这也是拉妮娅所能接受的等价交换‐‐她给他们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或者姐妹，用礼物和问候来提升好感，而他们也会以相应的形象来面对她，给她礼节性的关心和纵容。

至于她想要保护他们、为此所付出的劳动和时间，这是拉妮娅自己想做的，不属于等价交换，也和布鲁斯他们毫无关系。

&ldo;你看起来并不急着回去?&rdo;注意到拉妮娅一直在看窗外的景色，玛莎问。

&ldo;亡灵节一般指的是十一月的前两天，&rdo;拉妮娅说，&ldo;我进入这里是十月最后一天的晚上，按理说我还有两天时间，对吗?&rdo;

她注视着五光十色的街道：&ldo;而且……这里很美。&rdo;

玛莎摸了摸她的头发：&ldo;是啊……但是不是这么算的。&rdo;

拉妮娅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忧虑。

&ldo;……有危险吗?&rdo;她问。

玛莎看了她一会，忽然笑起来，伸手把拉妮娅抱进怀里。

&ldo;这样就被吓到了?&rdo;她在拉妮娅的头顶轻轻说，&ldo;没关系，拉妮娅，你会平安回去的。&rdo;

不等拉妮娅开口，她低头吻了吻小姑娘的额头：&ldo;早点回去吧，进入亡灵世界你的身影就会在人间消失，不快点回去的话，布鲁斯会很担心。啊，我们到了。&rdo;

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只是和拉妮娅想的不一样，她感觉到马车后轮落到了某个平面上，随后才是车厢停下的震动。

玛莎推开车门，款款钻出车厢，拉妮娅跟着她跳下来，倏地睁大了眼睛‐‐

扭曲的路面悬挂在天空中，房屋歪歪扭扭挤在广场两侧，原本应该是平面的广场像是达利创作的钟面，软塌塌地悬浮在路面中央，却又被某种力量束缚在虚空之中，每隔一分钟都会翻转到另一面，然而广场上的人依旧在说说笑笑，对此熟视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