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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王保长违常理冷落张家 吴家田起纷争是非难辨(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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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二这天,磨山坳保有两件喜事,都在牛草坡。有人看过黄历,没说这天有什么好的,好多不宜,只有一事“宜”,那就是理发。这两件事,一件是嫁女,一件是收媳妇;一进一出,还没亏。“帐不能这么算,两处都要送礼,不还是亏了吗!”这话不知是谁说的。

嫁女这家办的是回门酒,是高良才的小女儿。把小女儿嫁了,高良才的大小事情可以说都办完了,所以也就热闹了些。这次回门酒,跟着高家女儿、女婿来牛草坡的人不少。这些人一清早从长风镇过来,吃了饭又要回长风镇去,自然等不得,所以老早就开席了。

吃了高家酒席,是可以在成子家消磨一些时间,等吃了对面张家的酒席再回家,省得来回走的。可张大胡子带着一些人占据了成子家,刘家、李家这么些人没地方可去了。刘四二一扬手,大家跟着往回走。

跟着刘娭毑的一拨,跟着刘四二的一拨,跟着李昭福的一拨,跟着李舜成的一拨,前后都没隔着不大距离。李舜成想起一件事来,紧走两步赶上李昭福,问道:“张大胡子,是我们家的什么亲戚?”“谁,张大胡子?”“你不认识?就是刚才在成子叔家的。”“你问这个干什么?”“他刚才找我要穿山甲,说是他儿媳妇要。”“没有了。我要留两三只自己吃。”李昭福的声音有点大,口气有点不对。

他要李舜成年前去一趟广桥,李舜成不太想见盛气凌人的李昭金、李昭银两位堂叔,一直拖着不去。这下又要和什么张大胡子攀亲戚,李昭福能不生气吗!

刘四二停下脚步,等李昭福上前,问道:“没事吧?”“没事。”李舜成说道:“我就想知道,张大胡子是我们家的什么亲戚。”“镇上的张大胡子,哦!刚才看见他了,是跟着高家女婿来的吧。”“是的吧?不清楚。”“你们家亲戚!不是,不是你们家的亲戚,是张丰凯的亲戚,好像他管张丰凯叫侄儿。也不对,你家和他是有点亲,具体怎么个亲法,那得问你姑娭毑。”“啊,转那么一个大弯呀!”“你怎么认得他的。”“去年,刚到镇上,刘把式也不知道金家台,问了他,他说是我的表姨夫。刚才又碰上了,找我要穿山甲。”“你爷,初一、十五要炆汤的,不能给了。兰子!张大胡子媳妇是不是也有了?”“谁?”抱着婴儿的高兰兰停了下来。“张大胡子的媳妇。”“嗯。”“是不是有毛毛了。”“不知道,有也不知道是谁的。怎么啦,她?”“张大胡子找舜成要穿山甲。”“那就从我那里砍半只给她。等会我自己拿给他。”李舜成除了和其他各家一样给了刘家野猪肉、麂子肉外,还特意给了高兰兰一只穿山甲。据说这东西对哺乳期的女人有好处。

张大胡子的儿媳妇文氏与高兰兰同村,年龄也差不多。文氏家庭富裕傲气,小时候高兰兰受过她不少气。高兰兰认为能施舍给文氏东西,也算是出气了。也不知道这逻辑对,还是不对,她就是这么想的。

刚才刘四二有句话说错了,张丰凯不是张大胡子的侄子,是堂弟。

王保长吃了高家的回门酒席,却没有留下来吃张家收媳妇的酒席,回家去了,他家有点远。没有保长的出席,张家的喜事收得的礼金少了许多,酒席气氛也不对头,没多大工夫匆匆散了,只留下了女方和张家的几个亲戚,磨蹭到天黑才纷纷离去了。

还有人事后诸葛亮,责备他不早说,到乡公所把乡长请来不比一个保长有面子嘛。张丰凯一摇手说道:“你不懂。”

张丰凯很清楚,保长的一些功能是不可替代的,就算是总裁来了那又怎么样!没见着保长,人家的礼性不会增加。

外国人有个观念:主人的主人不是自己的主人。是什么意思呢?假设姓张的在王家做长工,王家的老爷又在李家当管家,那李家的老爷不能使唤这王家姓张的长工。其实这个情况中国也有,这也不是学别人家的,根深蒂固的老规矩,从祖宗那里传下来的。保长就是保里面所有村民的主人,村民只听保长的不会听乡长的:这些大家都懂。过去,有皇帝的时候,皇帝派出的官员还分个三六九等来,一级压一级,那也只是在官场,民间没有那个东西。现在,民国了,据说连官场的那个东西都在改,要改成民间这样的,他们有个专门的说法叫“自治”。

闲话少说,还是回到磨山坳保。

同一天的酒席两个样,这使得左邻右舍议论纷纷。高家是女儿出嫁,是送人出去,折本的买卖,办不办回门酒都是两可的,不会落下什么不好。而这张家是收媳妇,是请人进来,大捞大赚的买卖,不客气一番,热闹一番那是不太好的。不说别的,图个吉利,听别人有口无心地说几句“白头到老”“添子添孙”的吉祥话,也是好的呀。结果是吃回门酒的比吃喜酒的人多,能不让人家议论嘛。

张家的酒席是下午开席的。张丰凯开席时间早几天就定了,在下午两点钟到三点钟之间,理由是灶房大师傅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能准备好菜。其实这是张丰凯特意盘算的,这时候的人刚吃过午饭不久,再上桌吃酒席,那是吃不了多少东西。

令张丰凯没想到的是:高家的回门酒也会在那一天办。这其实对张丰凯来说是件好事,再好不过的了。刚大鱼大肉吃过高家酒席的邻居们,这时候再来他家那是吃不下多少东西的。只是,高家的酒席办早了一些,上午十点钟就开席了。这就留下了一个最棘手的问题。

怎样对待保长王万昌,对张丰凯来说是个大问题。

要说,张丰凯何以有能力给儿子娶媳妇,全仰仗于吴家田。他们都说日本人坏,张丰凯不这样认为,要是日本人不来,吴家人会一次死光?要是吴家人不一次死光,他张丰凯怎么可以得到吴家田?得不到吴家田,哪能有这么殷实的家底?没有殷实的家底,哪能给儿子讨到媳妇?讨到了媳妇那是要到祖宗堂去上香的,张丰凯没有带儿子、儿媳去,有点远。他也想着给日本人上柱香,也没去成,道理一个样:有点远。

张丰凯当然想去请王万昌,可他没有去,他害怕王万昌跟他要吴家田的租子。这人也太霸道了,什么东西都想要。张丰凯希望王万昌自己能留下来,可他很担心,因为两顿酒席之间相隔的时间太长了,王万昌只要离开这一带,到其他什么地方去喝一口茶,就很有可能不会回来了。

“这个高良才!怎么这么可恨,怎么不把自己办酒的事告诉我!”这一天,张丰凯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王万昌不参加他家的酒宴,是因为他肚子里有气。有气归有气,作为保长,这样的事还是应该参加的,又不要自己送礼,反而有红包拿。他几次准备出门,几次生了疑心,返身坐了回去。一是担心张丰凯不给上席坐,丢了格;二是担心张丰凯不给红包,折了面子;至于会不会有更体面的人,抢去了风头,王万昌是不用担心的。张家世代没发过家,最穷的时候,他爹爹还出去要过饭,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老辈人常说:“你不好神搞,将来只有跟着张爹出去讨饭吃。”

思虑再三,王万昌还是出门了,可推着自行车刚走出禾坪,天就下起雪籽子来,他连忙跑回家。一上阶基,雪籽子又停了。这样一来,也就有了说服自己的最扎实的理由,下定决心不去了。要别人恪守规矩的王保长,自己先坏了规矩。

王万昌之所以有气,是因为这新媳妇原来是他上门提过亲的,自己正准备彩礼呢,他张丰凯抢先了。为此,儿子王民湘还埋怨过他。这事能怪他嘛,上半年什么事情都在恢复当中,事情又乱又杂,没有空;下半年,为抗旱用水的事,哪一处不闹得不可开交:他哪有心思顾儿子的事。好在儿子一表人才,这事还不是耽误不起。

王万昌对张丰凯有气,更因为吴家田。

吴方明一家是三十三年收早稻之前死的,当时,王万昌一干人在为自己保命奔忙顾不得这些,结果张丰凯擅自把吴方明自留田里的早稻全部收了。收了就收了,你按例交租也行呀,他不交;人家贺贵芳按惯例把租子交到了保办处,他张丰凯一颗都没交。吴家自留田里的没交,张丰凯自己租种的田也没交。还说什么:“这田不是公家的,是吴方明的,他只给吴方明交租。”“无主的田土、山林、房舍归集体,这是从盘古开天地时就定下的规矩,谁都知道,难道你姓张的不知道?”王万昌又想起了这句他曾经说过的话。一想到张丰凯那句“这田不是公家的,是吴方明的,他只给吴方明交租”,王万昌就在心里骂娘。他当保长以来,或者上溯到他父亲当保长,这么些年,这种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老理从来没有丢过。这都是日本人作的孽,他们一来杀人不说,把规矩全搞坏了。

三十三年上半年,早稻的帐烂了就烂了,谁叫打仗呢,烂账的也不在这一处,好些地方的帐都烂了,烂得比这里还要厉害。到下半年,保公所更艰难了,日本人催粮派款没歇过气,王万昌实在没办法,只得把自家的牛买了,可张丰凯家的租谷还是一颗也没交上来。所以,王万昌希望杨开林把吴家田买下来。杨开林犹豫了一下,三十四年就这样过去了。正筹划着光复了,大事小情都应该回归到正轨上来,吴家田也要想办法解决才好,没想到杨开林一声不吭走了,来了一个不知底细的李昭福,事情又撂下了。

这两三年下来,包括日本人祸害人的时间在内,张家越来越富了,张丰凯也越发高傲了起来,大有把吴家田占为己有的意思,他把其他散户赶走了不说,还要贺贵芳给他交租了。瞧!连他那蠢包崽都讨了老婆,怎不叫王万昌生气。他那个崽硬是蠢呀!当初在保学堂,背算术口诀,三五十五,很好;接着,他给你来一句三六十六。这不,王民湘这帮人就叫他张十六了,真好笑!更好笑的是,张丰凯也觉得这名字新鲜,硬要学堂的先生把他崽的名字改成了张十六。人家姓后面加数字,像刘四二,是说生他的时候,父亲母亲的年纪相加四十二岁。像朱皇帝,原来叫朱重八,是说父母亲年纪相加八十八岁。这十六怎么算?妈妈十三,爸爸三岁?那不是公公扒灰,又是什么。可笑不可笑,他们一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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