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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王友晟审十六耀武扬威 高启明哄昭福贻笑大方(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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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十六关在小房子有三天了,也没什么不好的,每餐有人送饭。这里的饭比家里的好,没有放红薯,菜也不差,主要是油水足一些。有好的饭菜吃,当然经饿些,十六好几天没听见肚子里面有响声了。他当然不知道他这几日的伙食是从供给那边出的,当然吃得好。他知道这些饭菜都是他叫做“铁叔”的张大胡子给弄得,他认为一定是因为父亲跟铁叔说了,铁叔才这么舍得放油,有时候放的还是猪油。

可这天,十六不安分了,大叫不止,还骂娘。唐三赖没娘,他也骂。民兵副大队长赵怀政过来问他为什么骂人。他说道:“你问我干什么?你去问唐三赖。问他为什么娶王毓英做老婆?”“我问人家这个干什么!”“你去问,你去问。”“我不去!”“你不去,我还骂。”“你再骂,我打你!”“我又没骂你,你打我!”“那你说,唐乡长为什么不能娶王毓英做老婆?”“她是金家台人。”“是金家台人就不能娶了。”“当然!”“什么当然?是都不能娶,还是只有唐乡长不能娶?”

也不知道这赵怀政那根神经搭错了,跟神经病讲道理。

张十六说道:“唐三赖一个人。”“为什么?”“他在金家台讨过饭,”“在金家台讨过饭就不能娶金家台人,是吗?”“不只是金家台,所有地方都一样,你在哪里讨过饭就不能娶那里的人做老婆。”赵怀政笑了一声说道:“你这是什么逻辑,不准骂了!”

赵怀政走了,十六还骂。张十六心中也有自己认定的理,他对自己认定的理的态度,比一些正常人做得还要好。至少有一点,他不会怀疑他自己心中的理,而我们多数人往往会怀疑,哪怕是坚持大半辈子的理,都可能怀疑;以至于一生浑浑噩噩,说不出一句在理的话,做不出一件有理的事。

唐三赖对付张十六骂娘,采取了两项措施:一是要张丰凯拿米来,说道:“十六不能这样白吃白喝,菜钱你家也拿不出,米不能少吧!”张丰凯没办法,只得拿。也不能一半大米、一半红薯,囫囵着全给大米,红薯留给自己吃。第二项措施是赶紧研究,放了算了。到了外面事情多了,也就不会骂了。唐三赖想起张十六曾经屎尿失禁这档子事来,他让雷雨田去看看,那小号里有没有臭气。他希望天气变热,臭气散开,大家受不了,就把人给放了。可雷雨田告诉他,小号里不臭,周围也不臭。

区楚良没有按唐三赖的要求去和熊承继商量释放张十六的事。熊承继说过破坏土改是极其严重的,怎样处理张十六,要看金家台土改进展情况,搞不好要送东乡判罪。区楚良明白这叫辩证法,也就是要把事情想复杂点,想稳妥点;张十六有没有罪得看张丰凯对土改的态度,得看金家台的人对土改的态度,张十六的命运操纵在别人手里。这就是辩证法,用大白话来说就是“犁没犁到,耙也要耙到”。区楚良认为唐三赖参加革命的时间不长,可能不懂辩证法,没有作进一步的解释,只简单拒绝了事。这使得唐三赖很不舒服。

这天,王友晟按熊承继前一晚安排的,带着易向东来提审张十六。参加提审的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赵怀政。提审地点在小号旁边的值班室。来之前,王友晟还跟张丰凯打过招呼,张丰凯不肯来。

赵怀政问道:“你为什么要破坏秧田?”张十六回答道:“你问得怪。你为什么不去问你妈妈,她为什么生你。”赵怀政手一指,厉声说道:“你跟我老实点!”“你恶么子呢!我都冇恶。”赵怀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就想过去打人,易向东也非常气愤,跟着赵怀政站了起来。张十六吓得蜷缩起来。王友晟见状,拉住了赵怀政。

过了好久,王友晟对张十六说道:“十六,吴方明池塘前的秧田是你扒的吗?”“他要打我。”“你好生说话,他不会打你的。”“他早就想进屋来打我,我又冇骂他的娘,我骂的是唐三赖。”“谁的娘都不能骂,你说是不是?”“好人的娘不能骂,唐三赖是坏人,就该骂。”王友晟不知道说什么为好,显然用对付半大的儿子的办法,对付不了张十六。

“你觉得这里的饭菜好不好吃?”王友晟来了个侧翼进攻,以寻找突破口。“好吃。”“你不认真回答问题,我们就不给你吃。”张十六哭着说道:“我爷送米来了,你们不能不给我吃。”“你看见他送米来了?”张十六点了点头。王友晟又问:“那你看见他送菜来没有?”张十六摇了摇头。王友晟说道:“那我们不给你菜吃。”张十六止住哭,骂道:“这个老东西!”“你怎么这没说你爷。”“就是他要我扒田的。”易向东眼睛一亮,赶紧把张十六的话记了下来。王友晟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吗?”“说什么?”“你刚才不是说,是你爷要你扒田的吗?你爷跟你说什么了?”“你的话我没听懂,你再说一遍。”王友晟没办法,再次详细解释了自己的问题。“没有,”张十六听清了提问,爽快地回答道,“他把我当牛使,没有田种了,他就不把我当牛了。”这下轮到易向东搞不懂了,他向张十六问了几个问题,才总算把记录记全。“王队长!你们怎么搞的!”张十六说道,“这人这么笨,还让他参加工作队。要不,你让我也参加工作队吧!”易向东还在认真做完记录,没太在意张十六的话,也就没有理睬他。这下,张十六认定易向东真的是愚蠢的,比自己还愚蠢;正如他认定唐三赖是坏人,他把自己的认定刻在了骨头上,易向东再也聪明不起来了。

找到了张十六破坏秧田的动机,王友晟觉得没必要再审下去了,可赵怀政不同意,他希望能审出什么人来,最好是金家台的人,搞不好对赵怀德分田有利。赵怀政说道:“这可能是他的一个动机,要是还有其他动机呢?不能放过。”王友晟见他这么说,说道:“吃中饭还早,小易,我们再进去审审。”

赵怀政是赵怀德同母异父的弟弟,比赵怀德小三十岁。从小在杜李混,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他心里能时刻想着赵怀德,说明赵怀德的母亲也是个知情达理的人。

赵怀政问道:“你爷还跟你说了些什么?”张十六笑着说道:“你们还想知道这个!你瞎子爷跟你说过什么,你先讲给我听听。”“十六!”王友晟说道,“是这样。我们不是听你家的家务事,我们想知道你破坏秧田的真正原因,所以我们还想知道一些其他事情。”“你们知道其他事情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想我爷把我当牛使。就这些。”“那样的话,你就可能坐牢。”“你们要我坐牢,我也没办法。他想要我说我爷的坏话,他不孝顺,也应该坐牢。你们要我坐牢,我就要他坐牢。”赵怀政站起来说道:“信不信我打死你!”“他还要打人,打人的人都是坏人,他是个坏人,他应该坐牢。”

王友晟招呼赵怀政坐下后,对十六说道:“那就不说你爷,说其他人。”“说谁?”“谁都可以。”“怎么可以背后说人?”“我们是了解案情,如果我们不把事情搞清楚,冤枉了你,那你会怪我们的。”“那是的。”“那你就跟我们说呀!”“说什么?”“有没有人跟你提到过秧田。”“有。”“谁?”“我嫂子。”易向东忙问:“你嫂子是谁?”“我嫂子就是我嫂子唦,蠢不蠢。”易向东涨红着脸,看了一眼王友晟,王友晟在他手臂上拍了两下,轻声说道:“算了。”

王友晟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在什么地方?”“你慢点。我又跑不了,你急什么!我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就是剁脑壳的唐三赖结婚的那天。”“那天!那天你不在这里吗?”“是呀,我嫂子就在外面的阶基上呀。她在窗户外面,我在里面。”听了这话,易向东一跺脚站了起来,走了出去。王友晟没有去拉他。

“除了你嫂子,还有其他人吗?”“还有。”“你说。”“我说了你就不能让我坐牢了。”“那要看你说什么。”“那我不说了,你让我去坐牢。”“好吧,我答应你。”“说好了,我说了,你就不能让我去坐牢。”王友晟很无奈的应答道:“好的!”“我也不怕你不答应。你不答应,那你就是坏人,是坏人我就要骂。”“那好,你说。”“还有彪子。”“山阳的邵华彪?”“你莫插话唦,我不说了!”“不插话,我不插话,你说。”“邵彪子说,他本来是把观音娘娘请来了的,费了好大的力,人家才同意来。可到了秧田那里,被一条蛇吓着了,回去了。”见张十六不再言语,王友晟问道:“还有呢?”“没了。”“就这些?”“就这些。”

王友晟摇了摇头,结束了这天的问话。

听说张十六犯了事抓起来了,好些人过来说最好不要放了他,特别是那些家里有女孩的,张十六有个不好的习惯,一到六月天他就会故意把他那烦人的东西露出来。刘伟曾经喊人把他捉住,准备割掉那东西,他吓着了,也就不敢再在金家台和上磨山坳乱来,而在其他地方,特别是杜李就没人管得了他了。

该犁田了,张十六还是没有放出来。张丰凯想让熊承继把张十六放回来几天,熊承继没有同意。不过还好,熊承继要王友晟带工作队员帮张丰凯搞春耕生产。王友晟去了,牵着李昭福的牛去的。金家台的人都知道李昭福看重他的牛,很少牵他的牛做事,那天,杨开可用过半天,被刘金满用自家的牛换下了。王友晟去牵,李昭福知道是帮张丰凯,唠叨了几句,极其不情愿地答应了。转背,放心不下,戴着斗笠冒着细雨出了门,绕道到了山坡那边远远地看着。

李昭福也不是非要这样紧盯着自己的牛,以前有人用他的牛,也没像今天这样。今天下雨,下雨天犁田,容易累的是人,牛比平常轻松些。李昭福却跟了出来,为什么?不放心。

牛是王友晟去牵的可王友晟是老师出身不会用牛,只会给别人用。用牛的也就可能是两个人:一个是张丰凯,一个是高启明。张丰凯是个狠角色,用牛也是一样。刘娭毑说他曾经累死过一条牛,说是为了把田犁深一点,犁下得深,牛犁不动就狠狠的抽鞭子。牛犁了三天,第四天没有站得起来。除了张丰凯,高启明也不能叫人放心。高启明这人有点捉摸不透,刘喜豆说他尽是主意,吓死人了。李昭福想到这些才戴着斗笠出来的。

李昭福也不是专门来看牛的,他得找到由头,由头就是察看修水渠的可能性。上面这条水渠已经和杨家屋前的水渠连通了,去年连通的。李昭福还想把送水到张丰凯种的这两丘田来的水渠修整一下,加宽一些。这两丘田以前由杨家的池塘供水,收回祖田的时候,杨开林把这丘田给了自己,前几年一直作旱地使用,前年魏家和杨开可说好,试着种了一季水稻。去年给张丰凯种,没有收租子,也没留下多少粮食,症结还是在灌溉上。李昭福对自己说道:“是该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了。”他甚至设想,新池塘完工后的这两年不缺水了,也不只是这两丘田,旁边的坡地也可以整出田来。他来回走了几步,察看了地形,发现最好是从杨家屋后引水,那样可以灌溉更多的地方。

其实这个想法他以前就有,只是地方是杨开林的,杨开可做不了杨开林的主。现在地方归了杨开可,这件事就也可以做了。李昭福和杨开可说过这事,杨开可说高干部不让买地,把字据作了废,地方还是杨开林的。听了这话,李昭福怀疑:土改干部不是维护穷人的嘛,怎么到杨开可这里变了。他东猜西想找不到原因,隐隐约约觉得可能有了比穷人利益更高尚的利益,穷人的利益也就要靠边了。要真是这样也就不能说什么了,就像伟子,一只手没有,那不是为了国家嘛!不能说多话的。

用牛的吆喝声打断了李昭福的思绪,朝那边看了看,斗笠下的衣服是官衣,知道应该是高启明在使牛,也就宽慰了一些。这也使得李昭福不敢近前,只站在林子里朝外面看。

这丘田也没怎么被水泡过,红花草也只是薄薄的一层,犁这样的田牛最吃亏了。而这高启明根本就不懂,比一般的田下犁还要深,四岁的牛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哪里受得了。李昭福越看越揪心,控制不住走了出去。

“你怎么下这么深的犁!”李昭福也不理睬笑脸相迎的王友晟,径直走过去大声斥责高启明。高启明被李昭福的莽撞吓着了,说不出话来。

下田使牛也不是高启明想干的事。他曾经暗暗发誓这一辈子也不要下田使牛了,就在得知他被抽到土改工作队,表现突出就可以留在城里当干部,再不用回石塘的时候。当时他弟弟高启航对他说:“我就不信,我们就这样了。哥!去了就不能再回来。”高启明没有说什么,他相信新政府是要像他这样的穷人翻身解放的,他一定不会再回石塘做回农民去。可今天又下田使牛了,这件事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反感起来。为了摆脱困境,刚才他恳请王友晟去把张丰凯叫来,王友晟没去,说张丰凯下犁太深,会把牛累死的。听了这话高启明没再说什么,他采用了张丰凯同样的做法,下犁很深。而不懂稼穑的王友晟没有看出来,直到李昭福的出现。

王友晟跟过来说道:“牛就是这样犁田的呀!”李昭福说道:“牛也是一条命,不能把它当成畜生。”李昭福这话有逻辑错误,王友晟笑着说开了。当老师就有这种本领,可以边说话边想词,吹牛不打草稿。王友晟喊了一声“李爹”正要开说,高启明大声说道:“你跟我回去!这是革命的牛,不是你李家的!”

李昭福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牛经过别人的手就不是自己的了,那不是强盗,又是什么?怒斥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王友晟过来示意高启明不要回话,接着好言劝李昭福消消气。这当儿,高启明找到了说辞,说道:“你也不要和阶级之敌人说好话。这牛是地主通过剥削农民得来的钱买的,从本子上说这牛不是地主的,是我们革命群众的。”

这话李昭福没听懂,他不明白“从本子上说”是什么含义,他没办法,只有自己下田,他想通过自己犁田来把牛控制住,这样晚上就可以牵牛回家了。于是,他大声说道:“我不管你什么本子不本子,我来教你犁田。”说完弯下腰去捋裤脚。

高启明被李昭福这话搞糊涂了,一个农民还要地主教怎么犁田,这不成了笑话嘛!高启明看着王友晟。王友晟也被刚才毫无理性的天马行空的对话搞糊涂了,脑子转了一圈回来,立马明白过来,示意高启明上岸。

李昭福替租田户张丰凯犁田了。当然犁得比高启明浅,也当然犁得比高启明慢。王友晟看了一会,说道:“李爹!我们还有事,你就在这里犁着,我们先走了。”“走,你们走!”李昭福心想你们走了就不会找我要牛了。

刘娭毑听了这事后,哈哈大笑,对王友晟说道:“李爹绝顶聪明的人,被你们两个给耍了。当年,他可是拿着枪顶着那个胖子军官脑门的呀!”一旁的高启明听了这话,吓得浑身冒起虚汗来。想了好久,鼓足勇气跟王友晟说自己去把李昭福替下来。王友晟让他吃了中午饭才去也不迟。

翠娥知道了这事,挺着个大肚子要去找张丰凯,被田毛头拦住了。来报信的高兰兰只得自己去找张丰凯。张丰凯听了这事后也被吓了一跳,连忙跑去替李昭福。可李昭福就是不让他,把张丰凯急得直跳。也不敢去刘家找王友晟他们,只得去找魏长安,魏长安答应了张丰凯的请求,把李昭福替了下来。

当晚吃饭的时候,刘金殷说起了这事。一笑之后,王友晟先是迷糊,最后还是领悟到了这里面的理由;易向东没有领悟,一直迷糊着。有趣的是:出身农民的高启明也没有领悟到,他的革命热情把他应有的理智给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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