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文学

第73章（第1页）

那日师父随手将香炉旁的卷轴丢给他，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终日被关在群x壹x壹x零x捌x壹x柒x玖x伍x壹这暗室里，只有一座烛火相伴，实在是让人闷不过气来。他知道这是师父对他的惩罚，但是他也在想，若师父他老人家真的不想保他，早就将他剔骨削魂了，哪还能让他在这里如此安逸待着?

六凡正琢磨着，忽然，石门被&ldo;吱呀&rdo;一声推开，转而有沉重的脚步踏进来，六凡回头，正是自己白发苍苍的师父。

他起身，哑声叫了一句:&ldo;师父。&rdo;

&ldo;这思过室待的如何了?&rdo;六凡师父将手中的拂尘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开口问道。

这暗室叫做思过室，这里终年透不进一丝的光，幽闭昏暗，潮湿阴冷，只有燃着蜡烛才能看清楚东西。六凡不止一次来过这里。他小时候犯错误的时候，师父就会把他关进这里面闭门思过，一来二去六凡便成了这里面的常客。不过这次不同，师父以前从未关他有几个月这么久。

老者凑着烛光，走近他的徒弟，转而又说道:&ldo;我让你抄书，你怎么才将卷轴打开?之前在干什么?&rdo;

&ldo;徒儿愚钝，读不懂书。&rdo;六凡闷声说道。

老者瞟了一眼桌上的卷轴，才打开了第一页，那一页只用黑色毛笔写下了一句话，圣人不仁。

&ldo;圣人不仁，看了吗?&rdo;老者用手掌将烛火拢了拢，问道。

&ldo;看了。&rdo;六凡点头，原本一双墨色的眼睛因为日夜的疲劳，已经变得空虚。

&ldo;姑且说说吧。&rdo;老者坐在石桌前。

六凡静默了一会儿，看了看老者的脸色，发觉师父脸上没有半点波澜，一如刚进来时平静，便犹豫开口说道:&ldo;徒儿理解为天地、圣人都无情无义，将世间万物当做刍狗一般践踏。&rdo;

房间内的烛芯处溢出一滴蜡油，从灯座直直流淌到桌面上。

老者定定看着六凡的脸，终是叹了口气，说道:&ldo;你将自己时刻捆绑于报仇与记恨当中，理解出来的意思是最不可取的。&rdo;

&ldo;天地不感情用事，对万物一视同仁，圣人不感情用事，对百姓一视同仁。&rdo;老者起身，慢慢走到六凡的身边，&ldo;这才是这句话真正的意义所在。师父对你也是一样，你做了错事，错了不改，而自然的法则是对待世间万物都是平等的，所以师父也无能无力。&rdo;

这话越说越让六凡觉得浑身寒颤，他看着师父仿佛看着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ldo;为师还想告诉你，那一年你爹娘死于谢家，其实只是一个巧合。&rdo;老者缓缓开口讲道:&ldo;妖物生来便有一劫，能否躲过全凭天意，你爹娘的劫难是天雷，即便没有被谢府的人抓去，也会因灵体受到重伤而亡。&rdo;

&ldo;陆钟灵命中本不该有此劫难，是你一手造成的。&rdo;老者将六凡肩膀上的灰尘扫了扫，说道:&ldo;你是我的徒儿，我自然不会让你受多大的苦楚，但是再化为人形也是不可能了。&rdo;

&ldo;师父!&rdo;六凡终于明白师父想要做什么，那便是让他也再也不能再为人，重新变回妖物，同陆钟灵一样，回到最初，他慌忙抓住师父的衣角，却被他一下扯开。

&ldo;陆钟灵是被铲了灵根，那痛苦的感觉你应该知道。&rdo;老者其实是在隐忍，&ldo;你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徒儿，说到底为师都不忍心看着你遭受那样的痛苦，更不愿意亲自动手。&rdo;

&ldo;你也可自行了断。&rdo;老者扶起六凡，沉声说道:&ldo;自己选吧。&rdo;

六凡一哑，转瞬眼底便蓄了浑浊的泪，他痛声说道:&ldo;不要，师父，我是您的徒儿……&rdo;

&ldo;你当时哪怕认一句错，都不会是这个结局。&rdo;老者叹息一声，趁六凡不注意，食指在他的眉心轻轻一点，便有一团灵气从他的眉心进入，六凡眼前模糊，不到半秒便倒地不省人事。

卷轴上那句&ldo;圣人不仁&rdo;被一滴油蜡沾染，顿时烫出一小块污记。

谢朝雨手中紧紧攥着那朵丁香花瓣，她不出半个时辰便回到了府中，刚好看见谢母正在门前焦急眺望着‐‐

&ldo;朝雨，你去哪儿了，让娘好生担心。&rdo;谢母看见谢朝雨下马，连忙提步向前，担忧说道:&ldo;我刚刚问轻尘你去了哪里，他说你又去了白济观……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万一遇到危险可怎么办?&rdo;

&ldo;娘，我没事，我只是去找了道长。&rdo;谢朝雨伸手拍了拍谢母的手背安抚道:&ldo;我就是去问点事，问完我就回来了，您就别担心了。&rdo;

&ldo;我怎么能不担心……&rdo;谢母重重叹一口气，&ldo;你说这几个月来，你为了那个叫陆钟灵的姑娘魂不守舍，以为娘都不知道吗。&rdo;

&ldo;娘……&rdo;

&ldo;娘现在不是要说你什么，只是身体最重要，而且陆钟灵总归……总归是妖物，你万一再被她……&rdo;

&ldo;娘，您怎么又说这些。&rdo;谢朝雨板起脸来，她放开谢母的手，说道:&ldo;钟灵她不是妖，那日白济观的道长来了，也跟您解释了。钟灵是我们府中的一株丁香花树，这些年来一直守护着谢府平安，您再这样说……&rdo;

&ldo;娘知道娘知道。&rdo;谢母换了一副口气，她轻轻叹息道:&ldo;其实娘也知道钟灵是个好姑娘，只是娘实在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媳是一株丁香花，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