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文学

第48章（第1页）

&ldo;好嘞，好嘞。&rdo;村夫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光着脚一瘸一拐地走开了。

我见同儿向身边的颛孙生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我再找颛孙生，就不见他的踪影了。诸儿见我四下寻觅，凑近我哂笑道：&ldo;不用找了，你儿子心里憋着火，派他的戎右去灭口了。&rdo;

我暗自叹气，只凭我一人，恐怕还是难以挽回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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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过后，诸儿已有几分醉态，我扶他回宫休息，才将他搬上榻，果儿就来传话：&ldo;公主，主上派人来请您过去一趟，说有要事相商。&rdo;我看了诸儿一眼，吩咐下人小心伺候着，便随那人去了。

路经园子的时候，见一人穿着仆从的衣服跟在巡夜的侍卫后面过去，那人好像有几分面熟，看他步履如风，应该有些功夫底子。可我一心想着如何对同儿开口，就未在意。

同儿将我迎进屋内，又端茶递水，我心里有疑，便问：&ldo;同儿，你叫我何事？&rdo;

同儿笑道：&ldo;母亲把我从曲阜叫来，想必有要紧的事。白天也没机会问您，只好夜里请您过来一趟。&rdo;

&ldo;我是有事。&rdo;我一直思忖如何开口，他既先问起，我就把话说了：&ldo;同儿……你至今未立正室，我想……让你娶你舅舅的女儿姜离可好？&rdo;

同儿抿唇不语，片刻，又冷静地笑道：&ldo;我和姜离，总归是血亲，想来也不妥当。&rdo;

&ldo;姜离和你不同姓，并不违背周礼。我想你是知道我为何要结这门亲事的，纪国已灭，鲁国若不能倚靠齐国这棵大树，即便齐国不来抢占你的土地，也难免其他诸侯国觊觎。&rdo;我嘴上虽然这样说，但真正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这两个孩子有我和诸儿的骨血。

&ldo;孩儿虽无能，好歹也是个王，不愿一辈子做人外臣。&rdo;同儿倔道。

&ldo;你就是要富国强兵，都还要时日，你这般意气用事，哪里配当一个王？齐鲁两国，都有我最亲的人，我若死了，随你们闹个天翻地覆，你道我能在你们两人之间周旋多久？就偏要在我面前残杀！&rdo;我知道，这话在同儿面前说并不合适，我只顾自己冤枉，却未替他考虑。

&ldo;同儿，&rdo;我软下口气，叹道：&ldo;这话……是我自私了。你再好好想想吧，疏远我的母族，对鲁国并没有好处。&rdo;

同儿漠然道：&ldo;母亲说的，孩儿是明白的。等我考虑清楚，和大臣们商议过后，自会向舅舅提亲。&rdo;

同儿不擅谎言，我见他态度冷淡，知道他心有不甘。但他肯这么说，也总是有回旋的余地，我想他的那班朝臣，倒是可以体谅我的用心的。

又寒暄了几句，我起身告辞：&ldo;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吧。&rdo;

&ldo;母亲，&rdo;同儿又唤，我回过身，见他支吾道：&ldo;母亲，孩儿……与你久未谋面，你……就再坐一会儿吧。&rdo;

我心头一暖，也不疑有他，笑道：&ldo;好啊。&rdo;

回屋又小坐片刻，听他断断续续说了些有无关紧要的事。我见同儿神色慌张，突然想起园子里那人，心中大惊。&ldo;同儿！你到底在做什么？&rdo;

我大喝一声，同儿失手打落茶盏，我的心也跟着碎了一地。我匆匆忙忙往屋外走，见到园子里那人拉着颛孙生进来，正是白天在猎场的村夫。脚上穿了双新鞋子，绣着姬姓的图腾，应是同儿之物。

颛孙生一脸恼怒失意，欲挣开村夫的钳制，却不是他的对手。我上前抽出颛孙生的佩剑，抵在他的喉头，怒道：&ldo;你……你……去刺杀齐侯了？&rdo;

&ldo;是寡人下的令。&rdo;身后响起同儿寒入骨髓的声音，我的愤怒和绝望一并燃烧起来，只有鲜血可以平复。我撤剑欲刺，却被村夫用两指捏住了剑梢，无论我怎样用力，都抽不出来。

&ldo;夫人莫急，颛将军并未得手。&rdo;村夫道。

我好似劫后余生，双手不住地颤抖，终于松开了剑把，无力地颓坐在地上。果儿将我扶起来，搀着我坐下。

&ldo;主上，&rdo;那村夫又道：&ldo;山人粗鄙，承蒙主上不弃，请我出仕。我既已经答应为主上谋士，便不能看着主上糊涂。颛将军行刺一事，我自作主张，拦了下来。&rdo;

&ldo;为何？&rdo;

&ldo;主上，如今的鲁国，再经不起打了。齐侯是您舅舅，总还不至于是对您出兵吧？&rdo;

&ldo;舅舅？&rdo;同儿冷笑一声：&ldo;齐侯没有子嗣，兄终弟及，不管谁即位，都是我舅舅！可他却是杀我君父的那一个！&rdo;

村夫笑道：&ldo;您那几个舅舅都不是省油的灯。二舅舅身边一个管夷吾，三舅舅身边一个鲍叔牙，东山老虎，西山老虎，哪个不吃人？您可想清楚了，现如今，就只有一个山头的老虎还不吃人。&rdo;村夫斜睨我一眼，继续对同儿道：&ldo;有些道理主上应该清楚，想必也不用山人明说。&rdo;

我好不容易抑制住颤抖的身子，再次起身，往门外去。

&ldo;母亲。&rdo;同儿又唤。

我停下步子，并未回头。等不到下文，我只说：&ldo;我先回去了，等你想好，再和我说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