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文学

山石／韩愈（第1页）

“唐诗三百首（。。）”！

山石

韩愈

山石荦确行径微，

黄昏到寺蝙蝠飞。

升堂坐阶新雨足，

芭蕉叶大支子肥。

僧言古壁佛画好，

以火来照所见稀。

铺床拂席置羹饭，

疏粝亦足饱我饥。

夜深静卧百虫绝，

清月出岭光入扉。

天明独去无道路，

出入高下穷烟霏。

山红涧碧纷烂漫，

时见松枥皆十围。

当流赤足踏涧石，

水声激激风生衣。

人生如此自可乐，

岂必局促为人鞿。

嗟哉吾党二三子，

安得至老不更归。

韩愈（768—824），唐代著名文章家、诗人，中唐“古文运动”的倡导者。

◎荦确：怪石嶙峋貌。

◎支子：即栀子花。

◎十围：十人合抱的宽度，形容粗壮。

◎鞿：马缰绳，引申为束缚。

◎吾党二三子：用《论语》典故，指自己的同伴。

从题材上看，这是一首描写游览古寺经历的诗，但从内容上来看，这首诗却和传统的游寺诗有着非常大的区别。别人写黄昏到寺，大概总会写写斜光穿林、万籁俱寂的静谧气氛，但韩愈偏偏要写蝙蝠飞动的烦扰景象。传统中写到佛寺，总要着眼于它的清幽与脱俗，韩愈偏偏要说寺庙园子里“芭蕉叶大支子肥”，用词充满了烟火气息。寺院的僧人向客人介绍寺壁上精美的古画，一般人总要客套几句，韩愈却老实不客气地表示晚上看不清楚。看到山谷中明澈的泉水，其他文人总要“漱石枕流”地欣赏一番，韩愈却欢快地跳进溪水，光脚踩起了水中的石子。

诗中所写的这一系列内容，从文学传统来看，确实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但韩愈在诗末说了：“人生如此自可乐，岂必局促为人鞿。”人生只要快乐就好，不用理会那么多拘束。从这个角度看，诗中这种不受文学传统拘束、实话实说的写法，又正实践了作者在诗中想要追求的状态，反而变得首尾呼应、气格完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