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文学

第100章（第1页）

沉默良久，肖廷枫抬眸看老夫人：&ldo;湛儿要走了。&rdo;

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一顿，&ldo;走？&rdo;

肖廷枫略一颔首，&ldo;是，要去京城了。&rdo;他的声音里透着暗哑艰涩：&ldo;估计再也不会回南阳镇了。&rdo;

肖湛九岁前，老夫人一直都将他当成掌中宝，直到她在无意间中听到肖湛并非肖廷枫的亲生子。她捧在手心护了近十年的人，最终竟然不是她肖家血脉，肖廷枫竟然在替别人养儿子！

老夫人再也抑制不住的愤怒，就这样蔓延至无辜的肖湛身上。

刚开始的时候，她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在看到肖湛落寞的眼神时，她也不是没有心软，可后来，肖湛处处顶撞自己，他的顽劣让老夫人再也看不下去。

于是他们便这么剑拔弩张的过了许多年。

可此时此刻，听到肖廷枫说出那句她期盼已久的话时，老夫人竟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甚至，有那么一丝莫名的失落。

满是皱纹的脸上僵了下，片刻后，才问：&ldo;他去京城做什么？&rdo;

&ldo;娘，&rdo;肖廷枫并未回答老夫人，转而道：&ldo;湛儿并非淳儿所出。&rdo;

老夫人愣住了。

这些年，老夫人待杨氏如何，肖廷枫哪里会不知道。老夫人之所以会这般苛待杨氏，就是一直误以为杨氏怀了别人的孩子。

老夫人喃喃：&ldo;那她……&rdo;

&ldo;当年淳儿伤了身子，我们私下看过不少大夫，都说怀不了子嗣。&rdo;说到此，肖廷枫眼神暗了暗，&ldo;湛儿乃沁儿所出。&rdo;

杨沁儿……老夫人的脑海里闪过一张模糊不清的脸，旋即想到当年的流言蜚语，瞪大了眼睛，&ldo;那他岂不是……&rdo;

肖廷枫颔首，&ldo;是，他是方家的血脉。&rdo;

方家……曾经有恩于他们肖家的方家……

老夫人僵坐着，手指微微收紧，紫檀佛珠受不住力，&ldo;啪&rdo;地一声崩开，佛珠骨碌碌地散落到地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她颤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肖廷枫不忍见她这般，握她的手，叹：&ldo;娘，请恕孩儿瞒您至今，只是湛儿身份特殊，我本想将这一切都埋入地下，不想天不从人愿。&rdo;

半晌，老夫人红着眼眶，幽幽道：&ldo;既然如此，他怎的还去京城？&rdo;

肖廷枫将所知之事全数告知老夫人，老夫人听得胆战心惊。末了，肖廷枫道：&ldo;娘是知晓当年之事的人，湛儿的身份，请娘暂且不要告诉任何人。&rdo;

老夫人颔首，&ldo;娘有分寸……湛儿他，何时去京城？&rdo;

&ldo;湛儿已经来寻过我，说是十月末。&rdo;他叹息，&ldo;淳儿还不知道，若她知晓，定又要难过的吃不下饭。&rdo;

老夫人微微出神，喃喃道：&ldo;十月末……这么快……&rdo;

……

出了老夫人的佛堂，肖廷枫径自去了杨氏的院子，到那发现肖湛也在。肖湛见到他，起身喊了声爹。

肖廷枫颔首，示意他坐下。三人一落坐，肖廷枫就注意到杨氏发红的眼睛，心下立马会意。

看来肖湛抢先一步说了要走的事。

没说几句，肖湛便起身告辞。杨氏的眼神一直到肖湛的背影消匿不见，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可一垂眸，泪珠就噼里啪啦地落下，捂着嘴，低声哭泣。

肖廷枫坐过去，圈住她的肩，轻拍安慰。杨氏抽抽噎噎道：&ldo;老爷……我……我错了。&rdo;

肖廷枫眼眶微酸，杨氏忽而望着他，哭着摇头，&ldo;老爷，我后悔了。陈华曾说，姐姐希望湛儿不要报仇，当时我觉得姐姐是疯了。但现在，我明白了，我不想湛儿为杨家、为方家报仇……&rdo;

&ldo;我只盼他好好的活着，若他不想读书，那便不读。若他喜欢那个小丫鬟，我便让他娶……老爷，能不能不让湛儿去京城……&rdo;杨氏双手攥着肖廷枫的衣袖，哀求道：&ldo;老爷，你去跟湛儿说，叫他莫要去京城可好？&rdo;

肖廷枫向来对杨氏有求必应，但这次，却是看着她半晌未出声。杨氏微亮的眼神黯淡几分，肖廷枫叹道：&ldo;湛儿的性子，你该知道的，他不会愿意一辈子躲在南阳镇。&rdo;

杨氏茫茫然的松开手，垂下眼眸的瞬间，眼泪又一滴滴的落下。耳边萦绕的是肖湛哽咽的话语：&ldo;娘，我想去京城，想要去看看……他们生活过的地方……&rdo;

肖廷枫搂住杨氏，低声道：&ldo;放心，我会派人去京城，定不会让湛儿受到伤害。而且还有墨家，墨家也会护着湛儿的。&rdo;

十月中旬，院内红枫开的正盛，火红火红的一片，灿若云霞。屋内，杨氏的低泣久久未曾停歇。

……

得到月末赴京的消息，叶落秋开始变的忙碌起来。虽然肖湛说轻装上路，叶落秋仍是带了好些东西。肖湛笑话她，说我们去的又不是蛮荒之地，那可是京城，什么东西没有？

可京城的东西再好，哪里能比得上南阳镇的呢？

阿奈和徐家两兄弟虽不知情，但也多少看出些端倪，白日里情绪都不太高。尤其是阿奈，整日都耷拉着眉眼，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