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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蔡家的家产有多大?多厚?没人能说清。反正人家是天津出名的富豪,折腾盐发的家,有钱做官,几代人还全好古玩。庚子事变时,老爷子和太太逃难死在外边。大少爷一直在上海做生意,有家有业。家里的东西就全落在二少爷身上。二少爷没能耐,就卖着吃,打小白脸吃到满脸胡茬,居然还没有&ldo;坐吃山空&rdo;。人说,蔡家的家产够吃三辈子。

敬古斋的黄老板每听这句话,就心里暗笑。他多少年卖蔡家的东西。名人家的东西较比一般人的东西好卖。而黄老板凭他的眼力,看得出二少爷上边几代人都是地道的玩主。不单没假,而且一码是硬梆梆的好东西,到手就能出手。蔡家卖的东西一多半经他的手。所以他知道蔡家的水有多深。十五年前打蔡家出来的东西是珠宝玉器,字画珍玩;十年前成了瓷缸石佛,硬木家具;五年前全是一包一包的旧衣服了。东西虽然不错,却渐渐显出河干见底的样子。这黄老板对蔡二少爷的态度也就一点点地变化。十五年前,他买二少爷的东西,全都是亲自去蔡家府上;十年前,二少爷有东西卖,派人叫他,他一忙就把事扔在脖子后边;五年前,已经变成二少爷胳肢窝里夹着一包旧衣服,自个儿跑到敬古斋来。

这时候,黄老板耷拉着眼皮说:&ldo;二少爷,麻烦您把包儿打开吧!&rdo;连伙计们也不上来帮把手。黄老板拿个尺子,把包里的衣服一件件挑出来,往旁边一甩,同时嘴里叫个价钱,好赛估衣街上卖布头的。最后结账时,全是伙计的事,黄老板人到后边喝茶抽烟去了。黄老板自以为摸透了蔡家的命脉。可近两年这脉相可有点古怪了。

蔡家二少爷忽然不卖旧衣,反过来又隔三差五派人叫他到蔡家去。海阔天空地先胡扯半天,扭身从后边柜里取出一件东西给他看。件件都是十分成色的古玩精品。不是康熙五彩的大碟子,就是一把沈石田细笔的扇子。二少爷把东西往桌上一撂那神气,好赛又回到十多年前。黄老板说:&ldo;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二少爷的箱底简直没有边啦!东西卖了快二十年,还是拿出一件是一件!&rdo;蔡二少爷笑笑,只淡淡说一句:&ldo;我总不能把祖宗留下来的全卖了,那不成败家子了吗?&rdo;可一谈价就难了,每件东西的要价比黄老板心里估计的卖价还高,这在古玩里叫做:脖梗价。就是逼着别人上吊。

像蔡家这种人家卖东西,有两种卖法:一是卖穷,一是卖富。所谓卖穷,就是人家急等着用钱,着急出手,碰上这种人,就赛撞上大运;所谓卖富,就是人家不缺钱花,能卖大价钱才卖。遇到这种人,死活没办法。蔡二少爷一直是卖穷,嘛时候改卖富了?

一天,北京琉璃厂大雅轩的毛老板来到敬古斋。这一京一津两家古玩店,平日常有往来,彼此换货,互找买主,熟得很。

毛老板进门就瞧见古玩架上有件东西很眼熟,走近一看,一个精致的紫檀架上,放着一叠八片羊脂玉板刻的《金刚经》,馆阁体的蝇头小字,讲究之极,还描了真金。他扭脸对黄老板说:&ldo;这东西您打哪来的?&rdo;脸上的表情满是疑惑。

黄老板说:&ldo;半个月前新进的,怎么?&rdo;

毛老板追问一句:&ldo;谁卖您的?&rdo;

黄老板眼珠一转。心想你们京城人真不懂规矩,古玩行里,对人家的买主或卖主都不能乱打听。他笑了笑,没搭茬。

毛老板觉出自己问话不当。改口说:&ldo;是不是你们天津的蔡二少爷匀给您的?这东西是打我手里买的。&rdo;

黄老板怔住。禁不住说:&ldo;他是卖主呀!怎么还买东西?&rdo;

毛老板接过话:&ldo;我一直以为他是买主,怎么还卖,要不我刚才问你。&rdo;

两人大眼对小眼,都发傻。

毛老板忽指着柜上的一个大明成化的青花瓶子说:&ldo;那瓶子也是我卖给他的!他多少钱给您的?我可是跟白扔一样让给他的。&rdo;

毛老板还蒙在鼓里,黄老板心里头已经真相大白。他不能叫毛老板全弄明白。待毛老板走后,他马上对伙计们说:&ldo;记住,蔡二少爷不能再打交道了。这王八蛋卖东西卖出能耐来了,已经成精了!&rdo;

闲言碎语:干什么都能成&ldo;精&rdo;,今儿咱们选了这篇放在&ldo;财富频道&rdo;上,就是想让几位瞧瞧,活个心眼儿就是钱。虽说,故事里这主儿的手段有点儿黑,但那点子您还真得学着点,省得让人蒙。

背头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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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庚子后,社会维新,人心思变,光怪陆离,无奇不有,大直沽冒出一个奇人,人称背头杨。当时,男人的辫子剪得太急,而且头发受之父母,不肯剪去太多,剪完后又没有新发型接着,于是就剩下一头长长的散发,赛玉米穗子背在后脑壳上,俗称马子盖,大名叫背头。背头便成了维新的男人们流行的发式了。

既然如此,这个留背头姓杨的还有嘛新鲜的?您问得好,我告您‐‐这人是女的!

大直沽有个姓杨的大户。两个没出门的闺女。杨大小姐,斯文好静,整天呆在家;杨二小姐,激进好动,终日外边跑,模样和性情都跟小子们一样,而且好时髦,外边流行什么,她就立即弄到自己身上来。她头次听到革命二字,马上就铰了头发,仿照维新的男人们留个背头,这在当时可是个大新闻。可她不管家里怎么闹,外头怎么说,我行我素,快意得很。

但没出十天,麻烦就来了‐‐

这天榜晚,背头杨打老龙头的西学堂听完时事演讲回家,下边憋了一泡尿。她急着往家赶,愈急愈憋不住。简直赛江河翻浪,要决口子。她见道边有间茅厕,便一头钻进去。

天下的茅厕都是一边男一边女,中间隔道墙,左男右女。她正解裤带的当口,只听蹲着的一个女的大声尖叫:&ldo;流氓,流氓!&rdo;跟着,另一个也叫起来,声音更大,她给这一叫弄懵了。闹不清流氓在哪儿,提着裤子跑出去,谁料里边的几个女的跟着跑出来,喊打叫骂,认准她是个到女厕所占便宜的坏小子。过路的人上来把她截住,一拥而上,连踢带打。背头杨叫着:&ldo;别打,别打,我是女的!&rdo;谁料招致更凶猛的殴打:&ldo;打就打你这冒牌的&lso;女的&rso;!&rdo;直到巡警来,认出这是杨家的二小姐,才把她救出来送回家。背头杨给打得一身包,脸上挂了彩,见了爹娘,又哭又闹,一连多少天,那就不去说了。

打这儿,背头杨在外边再不敢进茅厕。憋急了就是尿在裤兜里,也不去茅厕。她不能进男厕,更不能进女厕。一时间,连自己是男是女也弄不清了。

她不去找事,可是事来找她。

她听说,大直沽一带的女厕所接连出事。据说总有个留背头的男子闯进去,进门就说:&ldo;我是背头杨。&rdo;唬住对方,占些便宜后扭身就跑。虽然没出大事,却闹得人心惶惶。还有些地面上的小混混也趁火打劫,在女厕所的墙外时不时叫一嗓子:&ldo;背头杨来了!&rdo;叫这一带的女厕所都赛闹鬼的房子,没人敢进去。

背头杨真弄不明白,维新怎么会招来这么多麻烦,不过留一个背头,连厕所也进不得。而且是进厕所不行,不进厕所也不行。不知是她把事情扰乱,还是事情把她扰乱。一赌气,她在屋里呆了两个月。慢慢头发长了,恢复了女相,哎,这一来女厕所自然就随便进了,而且女厕所也肃静起来,好似天底下的麻烦全没了。

小杨月楼义结李金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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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八年,龙王爷闯进天津卫,大小楼房全赛站在水里。三层楼房水过腿,两层楼房水齐腰,小平房便都落得&ldo;没顶之灾&rdo;了。街上行船,窗户当门,买卖停业,车辆不通,小杨月楼和他的一班人马,被困在南市的庆云戏院。那时候,人都泡在水里,哪有心思看戏?这班子二十来号人便睡在戏台上。

龙王爷赖在天津一连几个月,戏班照样人吃马喂,把钱使净,便将十多箱行头道具押在河北大街的&ldo;万成当&rdo;。等到水退了,火车通车,小杨月楼急着返回上海,凑钱买了车票,就没钱赎当了,急得他闹牙疼,腮帮子肿得老高。戏院一位热心肠的小伙计对他说:&ldo;您不如去求李金鏊帮忙,那人仗义,拿义气当命。凭您的名气,有求必应。&rdo;

李金鏊是天津卫出名的一位大锅伙,混混头儿。上刀山、下火海、跳油锅,绝不含糊,死千一个。虽然黑白道上,也讲规矩讲脸面讲义气,拔刀相助的事,李金鏊干过不少,小杨月楼却从来不沾这号人。可是今儿事情逼到这地步,不去也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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