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文学

第29章（第1页）

我正絮絮叨叨地跟小银说个不停，冷不防身旁那个比鬼更可怕的大哥发出一声呻吟，慢慢直起身来。

我心中骇然，猛地抱起小银退到一边，身体几乎要嵌进墙壁地紧靠着，心中不住祈祷：别看我！别看我！千万别用你那张比木乃伊还恐怖的脸来看我！

当然，上天是从来听不见我祷告的，那个&ldo;木乃伊&rdo;，慢慢转动了那双仿佛随时会摇摇坠落的眼珠子，最后落在我身上。声音大概是因为多天缺水而有些嘶哑：&ldo;你是谁？&rdo;

那眼珠真的不会掉下来吗？我抱紧了怀中同样瑟瑟发抖的小银，脸色惨白，很想移开目光，可被那双鬼眼盯着，竟连呼吸也不敢重半分，更别提动弹了。

&ldo;木乃伊&rdo;冷笑了下（其实他连嘴唇都没有，这动作绝对是我自行想象的），又是嘶哑的声音响起：&ldo;害怕还多管闲事？&rdo;

我怔了怔，他的眼神，怎么说呢？明明只剩下两个珠子，明明象是在冷笑，明明用着嘲讽的口气，可是为何我却从中看到了异样的沉痛呢？

其实，那张脸看多了，也不是那么恐怖。忽然想起星爷说过的那句话，不由脱口道：&ldo;吐着吐着就习惯了。&rdo;

再看他脸上贴了一堆我敷上去的糙药，换个角度来说，倒象个……绿色的木乃伊，想到这里，我不由轻笑出声。倒是他一时竟有些呆了，全不知我为何发笑。

我虽还在发抖，却还是脱出阴影走了上去，将自己沐浴在月光下。看他一副惊怔的表情，不由连发抖都忘了，越发觉得这张脸也不是太恐怖，倒有些好笑。

&ldo;你问我为何要多管闲事吗？&rdo;我指了指自己的脸，笑道，&ldo;总结为一句话便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rdo;

许是我笑地太过灿烂，他的眼神亮了亮，又熄灭，慢慢别开脸，不带感情地道：&ldo;姑娘说笑了，你的情况又岂可与在下相提并论？在世人眼中，姑娘顶多算是个貌丑之人，而在下却是个实足的妖怪。姑娘敢说，初见在下没有这样的想法吗？&rdo;

阿门！我脸色变了变，不由干笑了声，暗衬：我刚刚好象觉得他比妖怪更恐怖……

&ldo;象我这么一个连父母都恐惧的人，活着又有何意思呢？姑娘实不必好心救在下。&rdo;

&ldo;如果我是你，遭遇了这样的事，顶着这么副皮囊，也一定不会想活在这世上丢人现眼，外加遭人鄙夷。&rdo;他没有回头看我，听了这话却也不由身体一颤。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把小银放下，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脸，平静地道：&ldo;可是你不想死，对吧？&rdo;

他猛地一震，不知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他那两颗黑白混杂的眼珠都突出了半寸。恶，忍住，我紧了紧牙关，仍旧直视着他。

&ldo;要死的话有很多办法，可以把刀插进胸膛，可以跳崖跳河或者跳楼，至不济也能学女子上吊，可是你却偏偏选择在这里自生自灭……&rdo;

我忽然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视线却没有一瞬移开。明明痛苦地已对世间绝望，明明清楚死了就可以彻底解脱，却仍从心底渴望着生存，也许正是这种卑微却强烈的执着，才让我忘了对那张脸的恐惧，而无法放手。

&ldo;你在等着什么吗？也许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可是你又确实在等待，即便死亡离你越来越近，你也没有放弃。你等的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个希望……但不管你是什么，你应该都不想死吧？&rdo;

&ldo;你……到底是谁？&rdo;

我思索了半晌，斩钉截铁地道：&ldo;路人甲。&rdo;

看他一副眼珠子又突出半寸的样子，眼看就快冒出来了，我吓地连忙起身后退一步，撇撇嘴，委屈地道：&ldo;那路人乙总行了吧？&rdo;

我抱了小银坐在一边，若无其事地吃着手里的烤野兔，眼光却忍不住往对面的人身上瞟。那人，也正嚼着兔肉。我发誓，这么偷窥绝不是为了看看兔肉会不会从他脸颊漏出来，而是……而是，这人的吃相实在太优雅了，跟我狼吞虎咽的样子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嘛！

本来，我以前每天见着祈然的举止，这个倒也算不上震惊和打击，可是……可是，问题就出在他的举止和他长相差的未免也太多了吧！还是因为我最近受了太多惊吓，故而心脏承受能力变弱了--大惊小怪？

&ldo;姑娘为何不问问在下是如何变成这副模样的？&rdo;

通常问这种话就是长篇故事的开始了，我精神一抖擞，拿了两片包着兔肉的菏叶和一些水果放在周身，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乖宝宝听床头故事的标准样。

他显然被我怪异的举动吓了一跳，半晌回不过神，没有唇的嘴巴半张着，从脸颊镂空处都能看到外面的光景。唉！这副样子要他怎么活下去啊，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ldo;诶？我都准备好了，你怎么还不开讲？&rdo;见他不动，我不由催促道，&ldo;还有，你要是敢说到一半冒出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保证会让你第一百零一次自杀成功！&rdo;

&ldo;哈哈……&rdo;他怔了怔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那脸上所余不多的破烂肌肉挤成一堆，牙齿眼睛更是随时要往下掉地动荡着。可是笑声也牵动了他的伤口，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ldo;哎呀……姑娘，你真是古怪的人……哎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