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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尔维亚族的婚礼XinShuhaige COM(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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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尔维亚族的婚礼

一个秋高气爽的星期日,我们驱车从外市返回贝尔格莱德。走到半路的一个岔道口,猛然从右面的公路上飞出一队汽车,洋洋得意地抢了我们的道路。幸亏我们的司机反应很快,立即踩了急刹车,才避免了一场车祸。外国人开车总是吊儿郎当,好像拿人相车都不当一回事,高速公路上开车真有点玩玄!奇怪的是我们那位性格粗爽的司机不但没有发火,反而打开车门探出身子,向抢道的车队招手致意。坐在我旁边的南斯拉夫朋友狄姆也一边摆手,一边用塞尔维亚语髙喊:“恭喜!恭喜!”我感到惊奇,前面的汽车里坐着什么人?值得我们的司机这样礼让和尊敬,就连古板的批评家狄姆也这样眉飞色舞!我透过玻璃窗仔细观察这个霸道的车队:第一辆小汽车上插着南斯拉夫国旗——蓝、白、红三色绸条的中间绣着一个红五星,在车头猎猎作响,威风十足地为车队开道。后面的十几辆小汽车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偶尔有一两辆车上扎着红绸绿彩。我心里猜惻这很可能是国家领导人的车队,刚从机场迎接一位外国要人归来。狄姆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说:“这是结婚的车队。”

“民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一切行人和车辆都要给婚车让路,并向他们祝贺。”

“里面坐着新娘子吗?”

“对,所有去接新娘的人也都开着自己的汽车。”

让过了结婚的车队,我们继续前进。没走多远又碰上一队婚车。我们就这样走走停停,一路上竟遇到四起结婚的车队。我问狄姆:“为什么今天结婚的这样多?”

狄姆说今天是星期日,我们这儿的人结婚都选在星期日,这一天教堂里也开门,新人们可以得到神父的祝福。”

“怎么,开着现代时髦的小汽车接来的新娘子还要到教堂里去举行结婚仪式吗?这听来似乎有点滑稽。”

“的确是很滑稽。青年人把现代化的物质文明强加在塞尔维亚族的传统习惯上,把婚礼办成了今古奇观:礼品是现代化的,仪式是古老的,不今不古,又今又古。只有到晚上客人陪着新郎新娘跳舞的时候,才可以看出塞尔维亚人的民族老传统。如果你有兴趣,今天晚上我可以带你去参加我那个表弟的婚礼。”“我非常想去看一看塞尔维亚族的婚礼,可晕要带什么礼物呢?”

“你是中国客人,不用带任何礼物,新郎和新娘也会感到非

常荣幸。”

我摇摇头。那怎么可以,一点礼品不送岂不太煞风景!多少总是应该带一点。于是就请狄姆替我想一想看送什么东西好。

狄姆略一思索:“对,送一本你的著作,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作家最宝贵的就是他的著作,把你的书送给新人又珍贵又有纪念意义!”

我笑了,这位老兄真不愧是个书呆子。他自己是做学问的,

爱书,就以为别人也喜欢书。人家办喜事,我去送一本自己的小说集,这岂不也有点“不伦不类”,“不今不古”吗?就说:“我的书装帧印刷太糟糕,送给像你这样同行的朋友,请你们批评指正还可以。但作为礼品在婚礼上拿出来太难看了,不要让人家笑话!我是你的朋友,是你领我去的,不要使你的脸上不光彩。”

“书的质量不在于装帧和印刷。就这样决定了,你写出祝词,我用塞文抄在书的扉页上,并写上新郎新娘的名字。这件礼品不仅会给婚礼增加光彩,我也会跟着你沾光。”狄姆的兴致突然变得很高了。

下午,我们参加完早就安排好的活动,天已经很晚了,匆匆忙忙赶到萨瓦河西岸的新贝尔格莱德。在接近市郊的一座别墅前面狄姆引我下了汽车,立刻有一股强大的欢腾笑闹的声浪把我们吞没了。小楼里灯火通亮,乐声、笑声、喊叫声不断从窗口飞出来。小楼的前面是个花园,栏杆上、树杈上挂满五颜六色的灯泡,台阶上,草地上点起了长长的蜡烛。一对对男女青年在草地上旋转,跳着塞尔维亚的民间舞蹈。音乐急促而欢快。乐手们一边演奏,一边扭动腰身。小伙子的舞姿矫健,姑娘的舞姿清秀舒展。不光草地上有人在跳,廊下的台阶上和客厅里也有人在跳、在扭、在拍手顿脚。裙带飘飘,五彩缤纷,令人眼花缭乱,我一时竟分不出谁是新郎和新娘。看来主要仪式巳进行完毕,只剩下吃和闹了。我心里暗暗觉得有点遗憾,也许新郎和新娘已经入洞房了,我们岂不空跑一趟,什么也没看到。狄姆把我领进客厅,客厅里摆着好几张长形的餐桌,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莱和酒,有几个胸前戴红花的老年人,巳经喝得醉眼朦胧了,可还在一杯杯不停地往嘴里灌。狄姆把我介绍给他们,大家一听说来了个贺喜的中国客人,十分高兴,都站起身来和我握手。身着盛装的新郎和新娘闻风从里边的一间屋子里跑出来,狄姆把我的礼物送给他们,并当众宣读了我的祝词:“愿安东尼和米兰的爱情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在中国这是两句很普通的老话,想不到使一对新人非常感动,他们要吻我的礼品,又拥抱了我。然后夫妻两个紧紧拥抱,激动埤长吻。来宾们冲着新郎新娘发出一阵阵欢叫声,跳舞的人也跳得更欢了。我心里一动,似乎明白了:西方社会离婚率越来越高,南斯拉夫是开放式的社会,思想和文化受西方影响很大,据一个巴兰卡市的朋友提供的不太有把握的数字,他们的离婚率巳快到百分之五十了,也就是说十对夫妻中有五对要离婚。在这种情况下,我的那两句“天长地久,白头偕老”的祝福就必然会叫新郎新娘动心。这个效果却是我事先没有料到的。新娘为了表达她的感激邀请我跳舞,在婚礼上这是一种很高的荣誉,有许多来宾想请新娘跳舞还轮不上号哩!可我的心里却暗暗叫苦,我不会跳舞,什么探戈、伦巴、迪斯科,我一窍不通,在这种大厅广众之下岂不要出丑?

尽管如此,还不能拒绝新娘的邀请,那样做是不礼貌的,会破坏婚礼上的欢乐气氛。我求救地看看狄姆,他却故意不看我,低着头拼命往嘴里塞牛排。他这是用牛肉好把忍不住的笑声也塞回去。我只好硬着头皮被新娘牵着手拉到草地上。起初我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草地中央,新娘围着我旋转,我手脚无处放,尴尬到家了。

后来许多姑娘和小伙子手拉着手又围着我和新娘跳起来,不知是受了他们的感染,还是情急生智,我忽然想起在上中学的时候曾跳过“鄂尔多斯舞”,而且上过台,于是就扭肩膀,弯胳膊伸腿跳起了半生不熟的蒙古族舞蹈。在那样的气氛下,脸皮不厚也得厚,居然给应付下来了。乐曲一停,新娘把我送回到餐桌上,而且获得了一阵掌声,又蔫又坏的狄姆还敬了我一杯酒,祝贺我刚才成功的表演。新郎为我摆上了一头完整的烤得焦黄的小猪。这是南斯拉夫的名菜——烤嫩猪。我却无福消受,一咬一口油,怎么咽得下去!他们这儿鸡肉最便宜,牛羊肉最多,猪肉最贵。因为只吃猪身上的瘦肉,肥肉烧火,只有小猪例外,用铁棍一穿,整个放在火上烤。狄姆却吃得津津有味,口角流油,而且嘲笑我没有胃口。我的兴趣不在吃饭上,那群发疯一般的快乐的青年人始终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他们围住了新郎和新娘,又跳又叫。来宾中不论老中青,多是成双成对,他们叫新郎新娘接吻,自己也趁机和恋人亲吻。结婚的只有一对,享受结婚的幸福和欢乐的却是所有的人。宴席不撤,酒菜不断地上,客人们跳累了就喝酒,喝够了再去跳。这样的婚礼的确要花很多钱,但不只是为了形式,为了讲究面子,而是为了快乐,为了享受。不分主人客人,无拘无束,不要任何掩饰,恢复人的天性,充分享受做人的快乐,倒也值得。至少比花钱单为了讲排场、应付亲友要强一些。

但是有一个奇怪的姑娘,始终落落寡欢,没有和大家一块跳舞欢笑,默默地坐在我对面的一张餐桌上,偶尔喝一口闷酒,并不吃菜,时常乘人不注意的时候把忧郁的目光盯在我身上。我无意中碰上了她的目光,感到不安,悄悄叫狄姆去请那个姑娘跳舞,带她离开客厅,回到狂欢的青年中去。狄姆似乎早就注意到这个姑娘,但他是个年近五十的文学系教授,跳舞的技术大概和我差不多,不敢向姑娘发出邀请,只好走出去找新郎。两个嘀咕了一会,新郎把姑娘拉走了。狄姆回来后怀着深深的感慨向我讲述了这个姑娘的故事。

1981年的春天,在南斯拉夫举行了第三十六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中国获得了全部七个项目的冠军,当时在南斯拉夫掀起了一股“乒乓球热”和“中国热”。在比赛进行的那些日子里,南斯拉夫的姑娘和小伙子们穿上中国的高级衬衣,中国生产的“红双喜牌”乒乓球和印有中国运动员全身像的明信片,成了青年人抢不到的热门货。在诺维萨德体育馆的比赛大厅里,他们挥动着中国国旗,为中国乒乓健儿不断地鼓掌加油。团体赛的时候,谢赛克一个人为中国队羸得三分,他征服了对手,也征服了观众,年轻人为之倾倒,大厅里响起一阵又一阵如醉如痴的吹呼声;“谢塞克,科奈芝,阿斯!”(即塞尔维亚语:谢赛克,中国人,高超极了!)这声浪中就有眼前这个姑娘的狂喜的呼叫声(狄姆讲到这儿特意嘱咐:如果我回国写文章,不要公布姑娘的姓名)。

当比赛结束后,中国队的总教练李富荣把谢赛克推到大厅中央,把他介绍给热情的观众。谢赛克虽然立了功,却还是一副腼腆的样子,很不好意思地向观众鞠完躬就又跑回了后台。他这样谦虚,更引起了一阵强烈的赞美声。也许就在那个时刻,这个姑娘爱上了谢赛克。也许姑娘早就注意了他,但在中国队获得冠军的那个时刻才爆发了爱情,才意识到了自己强烈的感情。她几乎不能克制自己!

她是学音乐的,只有十七岁,第一次萌发了对一个小伙子的爱,是这般纯洁,又这般热烈。当天晚上她跟到了中国队下榻的花园旅馆,先是求见总教练李富荣,要求成全她的爱情。李富荣可以教谢赛克打球,却不能强制他的感情,就耐心地劝解姑娘:他们两个都很年轻,小谢还要打球,不能过早结婚,为了姑娘将来的幸福,李富荣劝她还是找个南斯拉夫的小伙子好。总教练不肯帮忙,姑娘提出要亲自见一见谢赛克。这个要求不能拒绝,李富荣派人叫来了小谢。这位十九岁的小伙子还从未谈过恋爱,一时被弄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当时他的感情全部倾注在乒乓球上,暂时不可能再找别的爱人。姑娘一片火样的恋情遭到了挫折。今天在她朋友的婚礼上意外地碰上了一个中国人,也许又勾起了她的心思。

听狄姆讲完了姑娘的故事,更增加了我心里的不安。她不会请我给谢赛克带什么礼物或信件之类的东西吧?我同情她,但帮不上她什么忙。我不能再呆在这个宴席上了,我受不了姑娘那秋水般含着哀怨的目光。我拉起狄姆想告辞,走出客厅却看见姑娘正和新郎狂舞,她像换了一个人,那克制了许久的少女的感情借着音乐和舞蹈发泄出来了。她跳得奔放而狂热,纤细的腰身忽而扭曲得像一条飘拂的绸带,忽而又挺拔得似一尊雕像。她的舞姿似一首诗,像一支歌,无拘无束,豪放不羁。在灯光烛影中,她裙带飞舞,长发松散,她把所有的人都带进了一个神秘的世界,她自己也溶进了这个世界。这是个美好的感情世界。忽然看见她眼波盈盈,似有泪光在闪烁,她用低沉而柔和的声调边舞边唱了起来。

狄姆立刻告诉我,她唱的是一首塞尔维亚族的情歌:“在扭个难忘的晚上,你我第一次相会……”

很快所有的人都隨她唱了起来。狄姆也情不自禁地拉着我加入了狂欢的人群。结果一直热闹到夜里两点钟,送一对新人进了洞房,我们才有机会告辞。

至今那个别有风趣的婚礼,那个姑娘的忧郁的目光还留在我的心头,禁不住写下了这篇没有主题的散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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