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文学

第78章（第1页）

男主娘：荥阳郑氏

团子娘：范阳卢氏

☆、第六十二章坚持己见

傍晚，一家之主崔敦终于回府了。于是，崔家人再度齐聚一堂，在正院内堂中一道用了丰盛的夕食。用过夕食之后，崔敦斜倚在凭几上，扫了一眼底下的儿孙们，又看向郑夫人，问道：&ldo;怎么觉着你们都有些沉闷？日间发生了何事？&rdo;他事务繁忙，早便不记得卢家晚辈来访这等小事了。

&ldo;没什么。&rdo;崔渊神情自若地答道，&ldo;阿爷，我最近想着，阿实和五郎也都到了该启蒙的年纪了。转年之后，可否从族里寻个先生来教他们？如此，阿韧再过两三年也能过来与他们一同读书，叔父叔母便不必操心此事了。&rdo;

崔敦抬起眉，欣慰地抚了抚长须，转向崔澄笑道：&ldo;都是当阿爷的，到底尽不尽心，真是一听便知啊。怎么就能差得那么远呢？&rdo;

崔澄讪讪地看了角落里默不作声的崔会一眼：&ldo;阿爷教训得是，都是儿子的错。&rdo;他既是如此说了，小郑氏也垂下双目道：&ldo;也是儿疏忽了，向阿翁、阿家请罪。&rdo;父母皆认错了，大郎崔笃、三郎崔慎、崔蕙娘、五郎崔会也都跟着拜倒在地。

&ldo;行了，只是让你们俩上些心而已。&rdo;崔敦挥了挥手，&ldo;别以为大郎、三郎、蕙娘都大了，便将五郎给忘了。&rdo;说着，他又瞥向崔渊：&ldo;寻先生一事，便交给子尚罢。子竟，你也跟着看看，挑个你们都觉得合适的。记住，须提携那些家境虽一般，品性却不错的崔氏子弟。&rdo;

&ldo;是，阿爷放心。&rdo;崔澄、崔渊齐声应道。博陵崔氏二房虽显赫，但也仅限于嫡支而已，有些分支早便已经没落了。族中置有大量族产祭田供他们日常生活所需，却毕竟无法维持世族的体面，于是族人间也便渐渐有了高下之分。既有紧紧依附嫡支，靠着他们的日常节礼过活的；亦有自强不息，干脆便成了耕读之家的；甚至更有些罔顾博陵崔氏名声，靠着家中女儿收取大量聘礼的。崔敦作为二房之主，素来赏罚分明、毫不留情。只是，他如今虽然身居高位，却仍然须得谨慎小心。即便想提携族人，也须得越发不动声色方可。

说到此处，崔笃、崔敏、崔慎、崔蕙娘与崔会便先告退了。孙辈中，便只留下了靠在自家阿爷身边不愿走的崔简与懵懵懂懂的崔英娘。

&ldo;可还有其他事？&rdo;于是，崔敦又问。那些孙辈们不宜听见的话题，此时便可提起来了。

&ldo;阿爷是不知道，今日那卢十郎来拜访，话里行间却很是自命不凡，还敢瞧不起子竟！&rdo;崔澹趁着崔澄尚未出言，立刻为幼弟说起话来，&ldo;只不过区区幽州解头而已，未免也太高看了自己一些！&rdo;

郑夫人眉头微微一皱，看向崔澄、崔渊道：&ldo;你们兄弟俩怎么不曾提过此事？&rdo;

&ldo;也不是正经的舅兄，无须说这些。&rdo;崔渊满不在乎地回道。

崔敦却是笑了起来：&ldo;子放，你也未免将子竟看得太高了些。瞧不起他又如何？舍掉什么书画双绝的名声不提，他身为人子、身为人夫、身为人父，又做了多少能让人瞧得起的事？咱们一家除了他无所事事之外，皆已经出仕，还不许旁人瞧不起他么？&rdo;

料不到父亲竟是这般态度，崔澹一噎，一时竟无法答话。而崔渊却像与己无关一般，漫不经心地又作出了走神之状。倒是他身边的崔简撅起了嘴，对祖父指责自家阿爷感到非常不高兴。但他是晚辈，就算是仗着年纪小，在这种场合也不能多语。

&ldo;阿郎，卢家这个时候遣了卢十郎与卢十一娘来访，无非为了三桩事而已。&rdo;郑夫人接道，&ldo;一则想定下四郎与卢十一娘的婚事；二则是在来年省试里推举卢十郎之事；三则是提醒我们，卢家已经出了孝，丁忧的卢二郎与卢六郎也是时候谋个合适的职官了。&rdo;

没待崔敦回答，崔渊便出声道：&ldo;婚事绝无可能。我不会娶卢十一娘。&rdo;

郑夫人蛾眉微蹙：&ldo;你今日没见过阿实与卢十一娘相处，瞧起来便像是阿卢再世一般和睦。为了阿实，你也不愿与卢家继续做亲么？&rdo;

&ldo;卢十一娘是阿实的姨母，往后自是能够继续往来。&rdo;崔渊答道，&ldo;在阿娘眼中，难不成以阿实为借口，便能左右我往后的亲事了？不论我娶何人，皆只因我想娶，如此而已。不然，我宁可不娶，免得又祸害了一个可怜人。&rdo;

&ldo;四郎你……&rdo;郑夫人有些恼了，&ldo;你以为阿娘不知道，前两日你去见了何人？！&rdo;

&ldo;我本便无意隐瞒，阿娘知道了也无妨。不过，此事尚是我一头热，她根本毫不知晓。若于她名声有碍，也都是我的错。&rdo;崔渊平静地接道，&ldo;此生我若再娶，非她不可。在她答应之前，我不想再提续弦之事。&rdo;

&ldo;是哪家女子？&rdo;见他说得斩钉截铁，崔敦问。崔澄、崔澹也一脸好奇，倒是小郑氏、清平郡主似是想到什么，皆看向了崔渊与他身边的崔简。

&ldo;阿爷，她什么也不知道，我不想在这时候给她添什么麻烦，因此不方便提她的闺名。&rdo;崔渊解释道，&ldo;我相信她的品性，也觉得她与阿实相处更像母子。若是将她娶了家来，便算是无憾了。&rdo;在他心中，父亲崔敦身为博陵崔氏二房嫡支家主，在儿孙婚姻上的顾虑反倒比母亲郑夫人更现实一些。郑夫人还能以情动人，崔敦却更多地会考虑与王家联姻将给崔家带来什么益处。至少，在目前来看，崔敦定会认为，太原王氏女不如范阳卢氏女‐‐虽说两家这一房的嫡支都不曾出什么高官，但至少卢氏全族中还有位范阳郡公，五品以上的高官也有几位。太原王氏则是遍寻族中都不曾出过服绯之官，没落衰退之相已是难以更改了。

崔敦望了望幼子，略作沉吟，对郑夫人道：&ldo;既是如此，此事便不可操之过急。至于其他两件事，倒是举手之劳。但范阳郡公眼看着便要升迁吏部考功员外郎，正好主持来年的省试。此事，不妨交给他们卢氏自己人便可。丁忧补缺，须得再等等。四年大考时才会有好缺，到时候帮卢家人看看便是。&rdo;

&ldo;多谢阿爷。&rdo;崔渊俯身拜下。

郑夫人一声叹息，望向仿佛听不懂又仿佛什么都懂的崔简。她不愿相信，幼子便如此固执。倘若博陵崔子竟欲续娶的消息传出去，什么正当好年华的五姓七家女娶不得，又何必将就一个和离之妇？何况又是已经出家为女冠的妇人！事到如今，她须得好好想一想对策方可。

该说的事都已经说了，时候也不早了，崔家三兄弟便向父母告退，各自带着媳妇儿女，回了自己的院落。

当崔氏父子两人手牵着手，走回点睛堂时，崔简突然问：&ldo;阿爷不想娶小姨母，想娶王娘子？&rdo;尽管自家阿爷与祖母并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出来，但一向聪慧敏感的他自然联想到了真相。

崔渊颔首：&ldo;你觉得她如何？&rdo;

&ldo;我喜欢王娘子。&rdo;崔简毫不犹豫地回道，&ldo;不过，阿爷，我觉得……突然要唤她阿娘，还有些别扭。&rdo;在内心深处，他认为谁都不能取代自己的阿娘。因此，听着祖母总是将小姨母与阿娘放在一起说，其实他并不觉得愉快。小姨母便是小姨母，永远也不会变成阿娘；王娘子也是王娘子，同样不是他真正的阿娘。

&ldo;生你的阿娘只有卢氏。&rdo;崔渊道，揉了揉他的脑袋，&ldo;你不必勉强自己。你只需想着，和九娘在一起生活高不高兴便可。将她当成你最亲近的长辈，像信任阿爷一样信任她，像敬爱阿爷一样敬爱她，便足够了。&rdo;

崔简眨了眨眼睛，笑了：&ldo;我不会勉强自己，阿爷也没有必要勉强自己。如果是为了我，阿爷娶了不喜欢的人，我也会不高兴。王娘子……已经是一位我最亲近的长辈了。虽然比起她，我更喜欢阿爷，但我会努力更喜欢她的。&rdo;

&ldo;很好。&rdo;崔渊勾起嘴唇。

没两日，郑夫人便又下了帖子邀了卢十一娘过来顽。崔渊自然明白她的用意，便刻意避了出去，在外院待了许久。只是，当他突然一时技痒，想回点睛堂继续作画时，却不期然地在路上遇见了正与崔简一同散步的卢十一娘。

&ldo;阿爷！&rdo;崔简眼尖，发现了自家阿爷，立刻拉着卢十一娘奔了过来，&ldo;阿爷去哪里了？怎么刚才不与我们一同用午食？&rdo;

&ldo;有些事忙。&rdo;崔渊不得不找了个借口，有些冷淡地朝着卢十一娘微微颔首致意。既然他不想继续与卢氏联姻，便不能给这位内妹任何可能会引起误解的态度与举动，也只能冷漠一些了。

&ldo;见过姊夫。&rdo;卢十一娘蹲身行礼，瞧着两父子的举止，又垂目想了想，忽然道，&ldo;姊夫可知，郑夫人将我邀来是为何意？想必定是很清楚罢，不然也不会避而不见了。见到姊夫之后，我便明白了，其实姊夫并没有与卢氏再续姻亲的念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