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文学

伉俪泯恩仇6（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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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带蓬马车走在官道之上，驾车男子面堂黝黑，马车不急不缓，这日便到达金华府。

金华府乃浙南富庶繁华之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干云一行三人便安身金华府，杜瑶连番劳累，总算走出大山，心情格外舒畅，更甚者杜瑶本来就在浙江长大，似是故乡一般，浓情厚意格外一往情深。便在此逗留几日，一来散散心情，再者也好给这位老妇人找寻一去处。

那疤面妇人几日来虽然逃离苦海，看来是心灰意冷，每日跟随这两位恩人虽然是美食裹腹，身体加上干云悉心调理已然大为好转，行走无碍，心中却是难受至极，想来不日便要分道扬镳，各奔西东，不觉有些黯然伤神。更为难过者便是天下之大，却无处安身。

这日晚饭后，干云总觉得老妇人心事重重，便来房内探视，见老妇人默然坐在凳子上不言不语，便轻声问道:“老人家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说来听听，说不定晚辈能够帮衬一二。”

那老妇人沉默良久才长叹一声开口道:“恩人有所不知，看我老婆子面目全非，怎能见人，又无亲可投，故才难受，让恩人一路费心，老身心有不安啊!”

“老人家说的哪里话来，既相遇，便是缘，如果没有去处，便与我们回归武昌府，与我们师傅，师姑等人一起居住，也能有人陪您说说话也好。”

“恩人再造之恩老身已经感恩戴德，那敢再行劳烦，不可不可。”妇人婉言相拒。

“哪里哪里，我与瑶妹自幼无父无母，家中有个老人也是好事。”干云道。

“奥?没想到恩人也是人世间苦难之人，家中父母是双双亡故，还是另有隐情?”

“不瞒老人家，小可自从出生便没见过父母容颜，在漠北荒凉之地，自小便靠乞讨为生，多亏师傅途经此地才将小可收留，才有今日。”

老妇人愕然点了点头，突然间那眼中闪过一丝警觉道:“漠北，漠北，你在漠北长大?”

干云被问的有些诧异答道:“是的，怎么老人家难道去过哪儿?”

老妇人疤面已无表情可观，只是眼光中迸射出一丝忧伤，随即便是怨恨，恨声说道:“我与那个始乱终弃的狠心畜生曾经在哪儿生活过一段时间，可如今那个畜生另有新欢，老身这一身伤痕便是拜他所赐，哎…………”“可怜我那刚出生的娇儿，一出生便撒手人寰，离我而去，否则也该有十八岁了，该有这么高了。不对是这么高了。”老妇人一边诉说，一边用手比划。

听的干云莫名其妙，老妇人满带呜咽语气，似是在发泄怨恨，又似在自言自语。干云心中好奇她口中怨恨的夫君是何人便问道:“老人家，难道您被囚牢笼与那始乱终弃之人有关?”

“哎，你二人对老身有活命之恩，索性就跟你讲了吧!

老身本姓邗，那畜生姓干，我们先辈祖上本是同宗，我居住的邗家畈，那畜生是与我一山之隔的干家畈，因祖训定制我们两处乃是世仇，老死不相往来，经常因琐事便大打出手，双方械斗不断，阴差阳错我与那畜生相遇，相识，又……相爱，可是又怕违背祖训，只得和他私奔流落江湖，在江湖上依靠打铁为生，替人打造农具，替江湖中人锻修兵刃，因为我们两家祖上皆是锻造高手。

一日我俩流落中原，正赶上朝廷兵马调动，因替那些过往兵丁修补兵器被其副将看中，胁迫我二人随军编入军营杂造局，为军队效力，半年后战事结束，我俩才被遣散归乡，入军营前，老身我那时已身怀有孕，归乡途中猝然产子，可是老天爷不开眼，我那儿子产后便死去，那畜生见儿子断气，便狠心弃尸荒野，拉我而去，不管我产后出血，丧子之痛。

老身那时无法承受丧子之实，便决定回归家乡，不管家中爹娘如何惩罚，也毅然接受，可是谁曾想到，途经神龙寨，被请到寨中替其打造兵器，谁知这一入神龙寨，便是虎穴龙潭，万劫不复啊!”

那老妇人讲到此，已然泣不成声，嘴唇颤抖。

“谁知那寨主之女看中那畜生，那畜生不知被什么迷惑，对那妖妇言听计从，唯唯诺诺。那寨主之女更是狠毒，人称鬼娘子闫娥，那闫娥亲口答应，只要我离开那畜生干阡陌，便安全送我出寨，送我金银，以后再无瓜葛，我当时一是幼子新丧，再加上干阡陌无情无义，跟随这样的男人算我瞎了狗眼，便一口答应。

那畜生见我离去毫无一丝留恋，出寨我感觉背后被人痛击，便再无知觉，醒来后便察觉在哪水牢中，这一呆就是十七年呐老天爷!”

说到此，那老妇人眼角似有血泪流出。干云在侧听得更是血脉贲张，气往上涌。

“可是谁又曾想，这只是开始，那毒妇闫娥隔三差五便到水牢中对我施以酷刑，什么吹灯拔蜡，举火烧天，种种酷刑皆施加在老身身上，七八年后，干阡陌，闫娥二人之子干霖已然懂事，没想到，此子更是禽兽不如，比其母有过之而无不及，怕老身咬舌自绝用铁链锁牢我口，每日让下人灌我米汤，让我续命，生怕我死去，老身犹如玩偶一般，又再受近十年煎熬。”说罢，老妇人连气带急，晕厥过去，吓得干云赶紧近前搀扶。

此时门口处浆洗衣服的杜瑶早就站立门口多时，见老妇人晕厥，一个箭步飞身向前，二人将老妇人扶到床上躺下，干云切脉，只是气急攻心而已，并无大碍，干云撸起衣袖，从小包裹中取出金针，在其心脉处连刺几针，那妇人才悠悠醒来。

疤面妇人泪眼滂沱，微微睁开双眼，见干云正为己施针，突然间双目圆睁，双手紧紧将干云抓住，双唇抖动，颤声道:“你是何人，为何有此之物?”

干云闻听懵懂不解，注目一看，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妇人注目的是自己手腕上自小佩戴的那对连体琵琶，此时干云也觉茫然纳闷，心中已然心绪翻腾，难道这疤面妇人识得此物。干云不假思索，反手便将左手手腕的连体琵琶正欲摘下时，那个疤面妇人在干云翻转手腕之上，一伸手将左手抓至眼前，这一看不要紧，那妇人一声“啊”，大声呼叫之音再次晕厥过去。

干云惊恐的不知所措，反手一看才看到自己的左手上那块与生俱来的蝴蝶胎记，自己虽然易容丸服下，可是此时颜色却更是深重。

一旁的杜瑶见郎君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手腕，那块熟悉的连体琵琶在掌心之中，呆如木鸡。不明白夫君为何如此无措，近前赶紧查看老妇人，掐人中，捶后背，老妇人好大一会儿才又醒来。

醒来的老妇，眼神是那样的失魂落魄，茫然无光，似痴人说梦般喃喃自语:”我儿不在了，已经十八年了。”随后用那无神的眼眸撇一眼干云，继续说:“我儿不在了，已经十八年了。”

“我儿十八岁了，我儿十八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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