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闹着玩儿似的拨了通易乘风的电话,听见熟悉的语音提示咬了下嘴唇,这样天高地远的处境里,居然忍不了那点习以为常的难过了。
一回来就急着还他钱,也是想早点还清了好跟他彻底撇清关系吧,为什么连你也不理我了呢?这种被人嫌弃的感觉好熟悉。
远处,思无涯的轮廓在夜色中影影绰绰,夜风穿过树林带来同事们的欢声笑语,唯有他像是被屏蔽在结界之外的孤身一人。
没有人在啊小晏,你要哭一下吗,可能有一点丢人,星星月亮都看着呢,还是不要了吧……
手机蜂鸣震动,是个陌生的号码,晏羽在看到归属地的一刻还是立即接听起来。
&ldo;妈?&rdo;果然是在蕃市旅行的庄美婵,晏羽确认了下来电显示的固话号码,&ldo;你手机丢了吗?别担心,我先帮你挂失号码,你自己把网银和支付工具暂时冻结一下,回头我帮你补卡就可以了。身上带的钱还够吗?&rdo;
&ldo;不止手机,&rdo;庄美婵声音沮丧,糅着委屈的鼻音,&ldo;我手包被偷了,手机、现金、银行卡和证件全都在里面……我现在派出所,刚报了案。&rdo;
晏羽呼吸一梗,在心里安慰自己道,也还好,她没有把自己给弄丢。
&ldo;你别怕,就在现在的派出所等我,我赶最近的一趟航班过去。把我的号码告诉派出所的民警,请他发一个地址给我。&rdo;
匆匆挂断电话,晏羽将手机放在腿上便去推轮椅,啪啦,晃动中手机滑落到了地上,他停下来俯身去捡,真是越忙越出错。
廊檐下闪出一个人影,几步来到近前,先他一步弯腰捡起手机递过来。
&ldo;魏总?谢谢。&rdo;
他不知道魏千程在这里站了多久,只是这一刻对方的目光探照灯般笔直通亮地射过来,有些咄咄逼人。&ldo;你有急事?&rdo;
晏羽回过神,意识到在这里碰到对方也不错,反正还是要跟领导说一声、请个假的。
&ldo;是的,魏总。我家里人出了一点状况,我得立即赶过去处理,跟您请个假……&rdo;他权衡了一下,试探着开口,&ldo;另外,能不能麻烦您的司机送我下山,到山下可以打车的地方就行。&rdo;
青年像是知道自己提了个略显过分的要求,隐忍地掩饰着紧张,微微仰起脸看向他。月光下,晏羽的一张脸白皙皎洁,映着清冷的月辉,眼梢因为焦急而微微泛红,一双如画的眉目水汽氤氲,恍如幻境里最最瑰丽的湖。
他原本已是成年人的身量,却有一种少年稚嫩的脆弱和纤细,白色t恤的领口延展出一道美丽的脖颈,清晰的锁骨半掩在单薄的布料下,勾勒出柔美的线段。
连他那副困在轮椅中的病弱都极致动人,还有他小心翼翼探求的声音……
&ldo;魏总?&rdo;
魏千程猛地拉住目光,险险停在一个临界的温度,深吸一口山里带着夜露的沁凉空气掩住胸口的热意,双脚无意义地微微挪动了一下才沉声开口。
&ldo;现在很晚了,你一个人下山太危险。介意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或许我能够帮上忙。&rdo;
他有些庆幸自己背对着月光,整个表情都笼在暗影里。
&ldo;没什么,我母亲在外地旅行丢了卡证和手机,我得过去接她回来。&rdo;
因为还想蹭对方的车下山,晏羽只能耐心地解释并等待一番,不然这个时间他没有别的方式离开这里。
魏千程摸出手机,&ldo;你别着急,你母亲在哪个城市,说不定我还真可以帮得上忙。&rdo;
&ldo;不用麻烦了,就在蕃市,我过去一趟也很快的。&rdo;
&ldo;很快吗,快得过一通电话?&rdo;魏千程略一思索,已经将一通电话拨了出去,&ldo;是我,帮我到蕃市接一位夫人……&rdo;
他倾身看向晏羽,&ldo;地址?&rdo;
晏羽只得将派出所民警刚刚发给他的地址转给魏千程看,对方了然地点点头。
&ldo;他离得很近,应该一个小时就有消息,不如我们回去房间等?&rdo;魏千程见晏羽没动,跨出的脚步顿住,转头道,&ldo;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下山去赶飞机,你还在想别的什么法子吗,不相信我?&rdo;
晏羽摇摇头,&ldo;谢谢魏总,给您添麻烦了。&rdo;
魏千程保持着那个转头的姿势,一脸&ldo;你很怕给人添麻烦吗&rdo;的疑问表情,便看见晏羽给一道小台阶挡住去路,正茫然地抬起头寻求帮助,又尴尬地发现这里只有他和他老板两个人。
魏千程走回几步,按着扶手轻轻一提,将他解救出来。&ldo;来我房间等吧,你想喝点什么?&rdo;
&ldo;我想……借用下卫生间……&rdo;晏羽晚上吃了难以消化的烤制食品,又被灌了几杯凉酒,夜风一吹加上着急,胃里搅着翻涌起来。
魏千程的房间是个大套间,外间会客室有客用的卫生间,他来不及等到主人点头便扎进去吐了个昏天黑地,彻底清空之后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晏羽把自己简单收拾到不那么狼狈的程度,用卫生间里的电话呼叫了保洁,才转出来回到会客室。
茶几上一杯温水等着他。
&ldo;抱歉,我不太能喝酒,魏总见笑了。&rdo;
魏千程晃了下杯子里的香槟,在金色落地窗帘前缓缓转过身,&ldo;不能喝,以后就不要喝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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